梦到西洲 发表于 2010-2-6 00:14

第二十五回:

  脱不花笑道:“这是府中武士出差,不必惊恐。”伸手替张丹枫探热,张丹枫忽地手指一勾,口一张,哇的一声,将适才所吃的酒菜都呕了出来,脱不花最喜爱的一件夹缎新装,给他撕裂,呕出的酒菜,直喷入衣内,油腻腻的鸡片肉屑,沾上胸膊(脯)。脱不花虽是蛮女,但生性爱洁,不觉皱眉道:“怎么还是醉成这个样子?”捏着鼻子,给他端来一碗解酒的百合参汤。张丹枫把手一挥,叫道:“我醉欲眠君且去!唔,唔,若然不去再三杯!”那碗汤给他一拂,登时泼翻,都溅在脱不花身上,碗也跌得粉碎。脱不花给他一拂,手腕疼痛,只见张丹枫纳头又睡,双手乱打床沿,心中暗道:“他竟然醉得这样厉害,连解酒的五辣返魂香也没有用。”脱不花给他呕吐得满身都是污物,气味极之难闻,又怕给他打着,只好退了出去。只听得张丹枫唔呀叫道:“窗子打开,不要把灯吹熄,我怕黑呀,你知不知道?”似醉非醉,脱不花刚一回头,张丹枫又“哇”的一口呕吐出来。脱不花叹了口气,走出去换衣,叫侍女替他收拾打扫。

  也先逼张丹枫回复他昨晚的问题,张丹枫一笑说道:“太师你久历戎行,想必是熟知兵法了。”也先道:“怎么?”张丹枫道:“兵法有云:备多则分,力薄则败。最忌几方面同时作战,所以在中国春秋战国时,那是一个群雄割剧(据)的局面,各国都要争取‘与国’(按:“与国”这一名词本是中国古代用语,至近代又复通用),联(广花原文如此,疑为“连”)横合纵,只想多树与国,少树敌人,就是这个道理。”也先道:“这道理我又岂能不知?所以才想你我携手,先统一了瓦剌再说。”张丹枫笑道:“我父子的力量有限,中国的力量无穷。”也先默然不语。张丹枫道:“我这次深入中原,深感中国地大人多,若用得其当,不要说一个瓦剌,就是十个瓦剌也动摇不得。”也先道:“你是给明朝作说客么?”张丹枫大笑道:“我的身世,你岂有不知,我何至于为明朝作说客。若定要说我是说客,那么我是为了中国,也为了瓦剌,前来向你游说。”也先道:“好,你说。”张丹枫道:“目下中国于谦当政,整军经武,上次进兵中国,尚可以打到北京,设若你下一次再进兵中国,只怕打入边关也未必可能。非但此也,设若中国知道你想篡位称王,再图称霸,它索性挥兵北进,与阿剌联盟,为瓦剌平乱,你又如何?”

  也先不由得心中一怔,张丹枫这话若是半年之前所说,他必定大笑不已,那时他以为中国指日可平,哪会将明朝的军队放在眼下。经过北京这一场大战之后,他才感到中国实是不易吞并。到了最近,于谦整顿边关,又靠了彭和尚遗下的地图,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将瓦剌寇边的军队都驱逐回去,也先更是心惊,渐渐感到反了过来,明朝的军队也足以构成他的威胁了。这时听了张丹枫的说话,表面虽然个(不)露神色,好像不以为意,其实却是心中暗惊。张丹枫又道:“这次我深入中华,察觉中国民气激昂,确实是不可轻侮。尤其他们的皇帝在土木堡被你所俘,举国上下更认为是奇耻大辱。恐怕你未挥军南下,他们已先要北上报仇了。太师你兵力虽强,也未能外御中华举同(国)之兵,内抗阿剌南部的劲旅吧?”也先干咳两声,神色渐变,却仍是硬着头皮道:“我拥有雄兵十万,战将千员,即算中同与阿剌内外夹攻,最多亦不过玉石俱焚而已,大丈人(夫)生不为霸主,死亦当为鬼雄,有何足惧?”张丹枫哈哈大笑道:“若是尚未出师,就死于非命,那又如何?何况成王败寇,自有公论,只怕太师自命英雄,后人却未必将你比为孟德(曹操)。”也先被他说得气馁,道:“明朝朱家朝廷,真是如此恨我,要派人刺杀我么?”张丹枫道:“据我所知,明朝确是派有剑客前来,会不会杀你,那就要看你的所作所为了。”也先想起昨晚之事,不觉汗毛直竖,却仍不愿示弱,故意笑道:“明朝有高手剑客,难道我就没有力足斩蛟伏虎的勇士么?”张丹枫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你的勇士只是一批酒囊饭袋,中什么用?只怕真要碰着高手之时,不过一招,就要被人削掉脑袋了!”也先一怔,跳起来道:“昨晚之事,你知道么?”张丹枫道:“什么事情?我不过说罢了,你的武士真的被人一招削掉脑袋么?”也先惊疑不已,心道:“他昨晚烂醉如泥,足不出户,敢情真是随口说说,不过他说的倒非假话。”张丹枫又笑道:“是哪位勇士给人杀了?”也先道:“没什么,昨晚是有刺客,不过已被我们逐走了。我们也有一二人受伤。”张丹枫嘻嘻一笑,道:“那就真算你们造化了!”其实昨晚之事,原来就是他的策划。杀掉青谷法师,削掉麻翼赞耳朵的人,乃是谢天华与叶盈盈。

  张丹枫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太师若欲安内则必须先和外,这才可免受内外夹攻。中华地广人多,物产丰饶,瓦剌若不侵它,它一定不会进兵侵你。我看不如把大明天子送回中国,缔结和约,是为上策!”也先沉吟不语。张丹枫笑道:“你以前在土木堡之时,千方百计,将明朝天子俘虏,不过是想持此以为要挟罢了。目下于谦已另立新君,再留他在此,反而是个祸胎。”也先细想,确是道理,道:“我与明朝大小数百战,胜多败少。难道要我送明朝天子回去,向于蛮子求和吗?”张丹枫听他说话,知他已是情愿,只不过为了面子问题,遂笑道:“两国缔和,各以兄弟之礼往来,有何屈辱?太师若不欲先提和约,那就请中国先派使臣到瓦剌议和,亦未为不可。”也先眼珠一转,道:“你怎敢替于蛮子答允此事?你、你是何人?”张丹枫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重回瓦剌,事前见过于谦。我所说的相信不会违了于谦之意。”也先颓然坐下,过了半晌,说道:“你忘了世仇,居然为朱家天子效力吗?”张丹枫哈哈一笑,从容说道:“我不是为任何人效力,而是为中国与瓦剌效力。请问和约缔成,岂非两国苍生之福?”也先又默然不语,过了半晌,说道:“两国议和之后,你留在何方?”张丹枫道:“我是中国之人,自然回到中国。”也先道:“那你是要与我作对了?”张丹枫道:“太师若不进兵侵入中国,我又岂会与你作对?”也先道:“你父亲呢?”张丹枫道:“我亦必劝他回国,以度晚年。”也先道:“你们不怕被明朝天子杀害吗?”张丹枫笑道:“那也是我们心甘情愿,不须大(太)师过虑。”、

  此言色厉内荏,实是恐怕自己生命会有危险。张丹枫微微一笑,道:“中国之人,最讲信义。你若真心与中国缔和,中国岂会派刺客杀你。”也先道:“好,那便一言为定。待明朝使者到来,我便与他议和。至于削平阿剌的叛乱,这事你又有何高见?”张丹枫道:“我父子既已决意回国,你们瓦剌的事情,我们是再也不插手的了。”也先道:“好,但求你们置身事外,我也不为难你们。你回去吧,明日可叫你父亲上朝,亲递辞呈。”张丹枫自晨至午,费尽心力,将也先说服,心中欢喜无限,当下以待长辈之礼告辞,跨出房门,忽又想起一事,举步踌躇。也先道:“你尚有可(广花原文如此,疑为‘何’)求?”张丹枫道:“若蒙太师恩准,我尚欲见明朝天子一面。”

  也先想了一想,道:“也好,你说与他听,也叫他知道我的好意。”叫了两名一给(广花原文如此,疑为“级”)武士进来,又想了一想,忽道:“我也与你一齐去吧。”两名武士见太师居然引张丹枫去见明朝的皇帝,心中甚是骇异。

  张丹枫淡淡说道:“最多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回去啦!”祈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说道:“真的,是也先亲口对你说的么?他肯放我归国,让我重登宝座,哈,重登主(宝)座?”张丹枫道:“不是也先愿意放你归国,是于谦要接你回去。”祈镇笑容顿敛,似是从暖室之中突然掉进冰窟,脸上现出一派愤怒而又绝望的神情,指着张丹枫骂道:“我虽被囚,还是天子,你怎敢再三戏弄于我?”张丹枫既觉可笑,又觉可怜,盯着祈镇说道:“你若指望敌人自愿放你回去,那是终生休想。只有中国的人要你回去,你才有一线生机。你以为只有也先才操有生杀之权么?实话对你说吧,你的命运操在于谦的手中,于谦说你能够回去,你就能够回去!”这霎时间,祈镇只觉张丹枫的眼光、神气和语调都含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叫人不敢怀疑。祈镇顿时被他镇慑住了,嗫嗫嚅嚅地道:“这是怎么个讲法?”张丹枫道:“就因为你好坏也算是一国之君,留在敌人手中,总是中国的耻辱,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们要你回去。有中国做你的靠山,也先怎敢不放你回去?”约略地将中国和瓦剌的当前形势分析给他听,祈镇又惊又喜,道:“我若能够回去重登宝座,必然封你做一个大大的官,你说你欢喜做什么?御林军统领还是九门提督,再不然就做兵部尚书,我总能如你所愿。”张丹枫冷冷说道:“你回去之后,是否再做皇帝,那是你们皇室内部的事情,这个我和于谦都管不着。我也不希罕你的官儿!”祈镇稍感失望,喃喃说道:“能回去就好,能回去就好!”似乎想起什么,忽又精神一振,道:“满朝文武多是我亲信之人,祈钰抢不了我的主座的,我回去之后,他自然要让我再为天子。你不做官也行,我可以随你欢喜,给你赏赐。”张丹枫厌烦之极,冷冷说道:“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一事。”祈镇道:“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张丹枫道:“你回去之后,若然重为皇帝,你会对于谦怎样?”祈镇道:“这个——”张丹枫道:“他在你被俘之后,另立新君,你心中一定很恨他了?”祈镇忙道:“不,不,我回去之后,马上将他连升三级。”于谦目下已是内阁学士(相当于丞相)兼兵部尚书,官居一品,根本就个(不)可能再升三级。祈镇口不择言,胡说一通,张丹枫又好气又好笑,道:“于阁老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但愿你回去之后,手下留情,饶他一死就好啦。”祈镇连连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张丹枫厉声喝道:“你话可真?”祈镇怔了一怔,大声说道:“天子无戏言!”

  张丹枫心中一怔,听得外面唱道:“一朵一枝(广花原文如此,我书上添了个‘碧’字,忘记是按哪个版本改的了)莲花,皇帝也曾为叫化,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里藏有个好宝贝,我们要向你讨化啦!”下面人声嘈杂,似是在向那些叫化子追逐,忽听得外边的武士叫道:“有刺客!”接着“咕咚”一声,一个武士刚从窗口跳出,还未跳上屋檐,就给人打跌坠地。

  潮音又粗声喝道:“丹枫,你敢犯上作乱?你再阻拦,看我敢不敢将你一杖打死?”张丹枫说道:“你就是将我打死,我也要你退出此地!”潮音和尚禅杖一(删掉)一挥,拦腰疾扫,张丹枫的卸力巧招,只能偶一使用,不敢空手对付潮音的禅杖,只得挥剑相迎,师伯师侄,就在斗室之中大战。张丹枫在初次入关之时,与师伯已不相上下,这时他武功精进,早在潮音之上。潮音和尚连挥了十数杖,张丹枫竟是一步不退,剑招随着杖势所移,潮音和尚的禅杖打向何方,都给他紧紧封住!

  也先也倚着窗口观望,这时松了口气,回过面来,只听得张丹枫说道:“请太师恕罪,敝师伯以为我困在此,有所误会,我自会找他解释。我敢担以后再也没有入(人)来骚扰你啦。”也先亲眼见他出了全力,抵御师伯,解了自己的危险,对他甚有好感,笑道:“好啦,咱们还是照今早的说话办事。你也不必多所疑虑啦!”张丹枫谢了一礼,也先道:“现在可以进去再看看你们的皇上啦!”与张丹枫并肩走入。只见祈镇面色苍白,兀自倚着墙壁发抖,也先微微一笑,心道:“让他回去再做皇帝,倒是于我有利。”说道:“哈,你受惊啦,苦尽甘来,待你们使者到来,你就可以回去再享福啦。但愿你不要忘了我的好处才好。”祈镇正想道谢,忽见张丹枫向他打了一个眼色,猛然省悟自己乃是一国之君,也先不过是瓦剌的太师,若向他谢恩,实是有辱国体,于是一挺胸脯,道:“不劳有礼,你的好处我记住啦!”张丹枫道:“太师,我还要求你一事。”也先道:“何事请说。”张丹枫将身上一件轻软的狐皮披肩脱了下来,道:“求太师准我将这件披肩送与他。”也先作了一个惊诧的表情,说道:“呀,我事忙照料不到,底下人也真疏忽,竟没有给你们的皇上添置新衣?来人呀!”马上叫来看守的人,吩咐他给祈镇度身,置换新的皮衣,又吩咐每餐饮食,都要照自己所吃的多弄一份,送与祈镇。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2-6 09:52

联横合纵——没改
尚有何求
一级武士
一朵一枝莲花——没有碧

梦到西洲 发表于 2010-2-6 10:08

引用第81楼春水煎茶于2010-02-06 09:52发表的:
一朵一枝莲花——没有碧

这里肯定少个字,问题是什么字
我书上加的注应该是以前根据某个版本考证来的,问题是我当时没注意过是什么版,这么多年也想不起来长啥样了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2-6 10:36

引用第82楼梦到西洲于2010-02-06 10:08发表的:

这里肯定少个字,问题是什么字
我书上加的注应该是以前根据某个版本考证来的,问题是我当时没注意过是什么版,这么多年也想不起来长啥样了

召唤燕山问问?

梦到西洲 发表于 2010-2-6 10:59

  晚饭之后,张丹枫与父亲漫步园中,但见明月(之)下,花影扶疏,绣槛雕栏,风光如昔。两父子倚栏相对,久久无言。张丹枫折下一朵梅花,道:“此处梅花开得比往年更好了。”张宗周说道:“是么?你到过苏州故宫,那里风光如何?”张丹枫道:“那里已给官家卖出,作为土霸的园林,壁上的碑帖亦已剥落模糊了。”张宗周不胜叹息。张丹枫道:“爹爹不必担心,那地方又给孩儿赢回来了。”张宗周道:“怎么?”张丹枫将当日与九头狮子赌快活林之事说了一(广花原文如此,怀疑少了个“遍”),张宗周虽然心事满怀,也给他引得哈哈大笑。张丹枫道:“为儿不孝,但愿能侍奉爹爹回去,让爹爹在园中安享晚年。”张宗周更叹口气,神情落漠(广花原文如此,似乎应该是“寞”,不知道是否通用)之极。

  张丹枫道:“爹爹正好趁此机会,退出是非之场。”将今早与也先的谈话,都告诉了父亲,说道:“我己擅作主张替爹爹答允了也先,明儿递上辞呈,不再做这劳什子的瓦剌丞相了。”张宗周道:“这正合我的心意,做了二十多年丞相,我是觉得很疲倦了。当年本就无心做这丞相的。”张丹枫道:“云无心而(广花版如此,估计作者就是这样写的,要不要照原文改成“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爹爹,咱们还是重回家园的好。”张宗周叹口气,低声吟道:“云无心而(同上)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陶渊明这两句说得好,归去来兮,是该归去的时候了。”张丹枫喜道:“那么爹爹明早递上辞呈,咱们待明朝的使臣到来,两国议和之后,便行归国。”张宗周摇了摇头,忽地沉声道:“我所说的归去,不是你所说的归国。”张丹枫怔了一怔,道:“怎么?”张宗周道:“酒阑席散人归去,富贵繁华一梦空。我在尘世混了六十年,也应归去了。”声调苍凉之极,原来他说的“归去”指的乃是“撒手归西”。张丹枫颤声说道:“爹爹老当益壮,距百年之期尚远,何为出此不祥之言!”张宗周凄然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张丹枫急道:“江南水软山温,正宜回去颐养。”张宗周道:“我还有面目重回江南吗?昔日楚霸王不肯渡过乌江,他也是不愿重见江东父老呀!”矛盾苦闷的心情溢于言表。张丹枫道:“这怎么能相比呀?”犹待劝说,张宗周摆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丞相之职可辞,祖先的土地是不愿重踏了。”张丹枫道:“那么爹爹是否认为孩儿此次中国之行是做错了?”张宗周抬首望天,远处隐隐传来胡前之声,半晌说道:“若然是我年轻四十年,我也会像你这样干的。因人成事,大不可靠。现在我已知道想借瓦剌的势力恢复我们大周的国运,这想法是错的了。”张丹枫既扰且喜,激动叫道:“爹……”张宗周截着说道:“不必说了。哎,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也先此人,甚是狡猾,还得提防他反复才好。呀,我但愿明朝的使臣快快到来。我纵死在瓦剌,也终于忘不了中国呀。听你所说,于谦是百年难遇的贤臣,但愿中国从此国运昌隆,我能见着他派来的人也好。”

  宾主坐定,董岳啜了口茶,哈哈大笑道:“澹台将军,你的铁琵琶掌功夫比以前更加俊了。”澹台灭明也笑道:“你的大(广花原文如此,怀疑少了个“力”)金刚手也更难抵挡了。”张宗周道:“小儿这次在国内得师伯照顾,感激不尽。”董岳说道:“敝师弟在瓦剌十年,得你照顾,我更感激呢!”又笑道:“丞相之心,我今夜始知,敝师弟果然没有说错,好在我没有鲁莽行事。”张丹枫心中一怔,想道:“幸而他听到我爹爹半截的谈话,若是二师伯,只怕一来就要动手了。”

  张宗周怔了怔,张丹枫只觉得他的掌心淌汗,微微发抖,过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呀,三十年了,三十年前之事还历历如在目前,云使臣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一条硬汉,我怎会不记得?算起来他回国也有十年了。”张丹枫道:“他刚踏进国门,便被王振假传圣旨,将他害死了。”张宗周道:“这事情我亦听说了。呀,都是我的罪过。想那时我少年气盛,恨极明朝的天子,连同效忠明朝的人,我都憎恨,以至令云靖在冰天雪地的湖边,牧马了二十年。他二十年来饮冰嚼雪,对朱家天子始终是丹心一片,他虽然是与我作对,我倒很佩服他。近年来我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难过,这是我生平所作的唯一罪孽。我倒希望将来明朝派来的使臣,也像云靖一样,是个铁铮铮的硬汉。”张丹枫忽道:“听说云靖还留下两个孙儿,一男一女,年岁和我差不多。”张宗周道:“是吗,但愿能见着他们。”张丹枫道:“若然他们有求助于你的地方,你愿意吗?”张宗周道:“你是我所宝贝的儿子,若然要为了他们,舍弃了你,我也情愿。”忽又叹道:“他们若然还在人世,长大成人,定知他爷爷当年之事,他们一定将我当作了仇人,又怎会向我求助?”张风(丹枫)听他父亲所说的话,出于脾(广花原文如此?)腑,心中大慰,只听得他父亲又道:“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下落?”张丹枫本想将他与云蕾之事说知,但一转念间,却又忍着不说,只道:“听说他们也跟了明师,学成了一身武艺,云靖的孙儿,好像还在明朝为官呢,我是听得江湖上的朋友说的。”张宗周喜道:“这样我就安心了。但愿将来明朝派来的使者,就是云靖的孙儿。”

  董岳的朋友是一位客居蒙(广花原文如此,我书上加了个注多“古的”两字)回族武师,甚是豪爽,接他们进门之后,便自去洗剥昨日猎来的一头黄羊,给他们下酒。三人坐定,云蕾道:“三师伯和师父昨天已经走了。”董岳道:“我已与丹枫说过,我还要在这里逗留几天,待寻见你的二师伯和毕道凡之后,再赶到唐古拉山的南高峰赴会。你们寻到了云蕾的母亲后,也要即时赶往,也许咱们老幼两代,都要合斗那老魔头呢!”云蕾道:“那老魔头就这样厉害吗?”董岳道:“咱们合斗他,我看也还没有把握必胜呢。”云蕾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比紫竹林中那位老婆婆还要厉害?”董岳一怔,道:“什么老婆婆?”云蕾想起谢天华的话,说是此事除了师祖之外,只有大师伯知道,立即问道:“是一位不肯透露姓名,能够用竹叶作暗器打人的老婆婆。大师伯,你知道她的来历吗?”当下将那日在紫竹林中所遇到的事情一一说与董岳知道。董岳道:“想不到这位老前辈还在人间,尚未忘情当年之事。她既然现身,将来或许也会插手,事情只恐更麻烦了。”云蕾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董岳道:“她和咱们的祖师与那个老魔头大约都有过一段渊源。只是咱们做小辈的不便谈论,将来你自然会知道的。”云蕾不敢再问,心中更是纳闷。

  时序已是深冬,愈向北行,朔风愈烈,道路都已被雪掩盖,白茫茫一片,与原野相连,分辨不出。路上绝少行人,张丹枫在马前扬鞭,高声歌道:“但得两心如白雪,不教半点染尘埃。”云蕾道:“酸秀才,你再风呀云(?)呀的一吟,风雪一来,那就更冷得难行了。”张丹枫笑道:“再大的风雪也冷不了我的心。”说话之间,风雪果然来了。

  雪片纷飞,朔风怒号,严(俨)如有万马奔腾之势,张丹枫与云蕾逆风奔驰,衣襟上、马鞍上尽是雪花,张丹枫索性解开了衣纽,披襟迎风,扬鞭顾盼,大呼痛快。云蕾忽道:“咦,你听,这是风声还是啸声?”张丹枫侧耳细辨音响,奇道:“风声中夹杂着清啸之声,还有马蹄追逐的声音呢。而且发啸之人,定是武功高明之士,咱们上前看看。”

  张丹枫心念一动,这黄布包袱乃是他见过的。明军在土木堡被围时,康超海阵上私逃,到一家农家投宿,恰好被张、云二人撞(广花原文如此,可能少了个“见”“到”“上”之类的字),他背上背的就是这个黄包袱,里面都是金元宝,当时曾被张丹枫掷于阶下,他拾起来就逃跑了。张丹枫心道:“这几个金元宝怎会放在黑白摩诃心上?”解开包里,忽见宝光外露,原来除了十几锭金元宝之外,还有好几件异宝奇珍!

  此时康超海被张丹枫质问,顿时口哑,答不出话来。张丹枫道:“亏你是大内总管,皇帝待你不薄,你在危难之际,弃他而逃,已是该死,竟还敢偷内府的宝物!”黑摩诃笑道:“果然你也是偷来的。哈,你还是什么大内总管吗?好,吃我一杖!”天摩杖法一展,有如天风海雨,逼人而来,倏地便下鐏(广花原文如此,怀疑是“杀”)手。康超海施展平生本领,使尽吃奶气力,挡了五招,第六招再也招架不住,马刀给黑摩诃一杖打飞,杖头下戳,眼看就要插进他的丹田要穴。张丹枫心有不忍,叫道:“饶他一命,废了他的武功吧!”黑摩诃一杖下戳,杖头一偏,便在他的肩头重重击了一记,可怜康超海肩上的琵琶骨己(已)被敲碎,所练的金钟罩也给破了,武功尽废,只能像常人一样的了。

  张丹枫道:“听到了一点风声。”眼珠一转,忽道:“你们将那两件宝物、图章和玉簪让给我吧。家父在瓦剌京城还有点产业,都折价与你交换吧。”黑摩诃大笑道:“不卖,不卖!”这两样东西,一件是国宝,一件是皇后的东西,张丹枫想赎回来将来送还正统皇帝,听黑摩诃说不卖,甚是失望。只听得黑摩诃又笑道:“卖是不卖,但可以送给你,反正是拾来的。好,不止是那两件宝物,这黄布包袱里面的都送与你!”张丹枫道:“什么,这怎么行?”黑摩诃又大笑道:“天下就只许你仗义疏财吗?上次蒙你发还我们输掉的地下宝藏,这几件东西你既合用,就一定要请你收下了。”张(丹)枫眼珠一转,笑道:“好,既然两位这样慷慨,那我也就不再客气,全收下了。我还要请你们兄弟代做一事。”

  云蕾放眼旧游之地,童年情事,依稀尚能记忆,云蕾指点沿途景物,说是在那棵大树下曾和邻家女伴捉迷藏,那个大石边,曾是她经常坐卧的地方,说着说着,不觉滴下泪来,显得既是兴奋,又是悲凉。张丹枫道:“就要见着妈妈了,还哭什么?”云蕾揩了眼泪,道:“我是太高兴了。嗯,嗯,你说我好不好和你一同去见她?”张丹枫道:“有什么不好,怕妈妈笑话你吗?”云蕾道:“呀,就怕她知道你是我家的仇人。”张丹枫道:“只要你不把我当作仇人,伯母也一定会将我当作侄子看待。”云蕾一想母亲是个极慈佯的心地善良的女人,如果把和张丹枫的事详细给她说个清楚,她一定不会怪责,只要母亲允许,就下(不)怕哥哥阻挠,想到此处,不觉展眉一笑。张丹枫道:“你笑什么?”云蕾道:“就要见着妈妈了,难道还不高兴吗?”

  片刻之后,管理马房的哈那被酋长传来,云蕾又问了一遍,哈那搔首思索,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错,是有这样的一位老大娘。”云蕾大喜,急道:“请那位老大娘出来,我们渴欲与她一见。”云蕾本想说明这老大娘就是她的母亲,但话到口边,却又忍着,想等到相认之后,再向酋氏(长)说明原委,免得酋长难为情。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2-6 11:14

说了一遍
落漠
云无心而
大力金刚手
脾腑
蒙古的
撞见
下杀手

羽灵 发表于 2010-2-7 17:01

第二十七回:

  她哪能想到,这温柔的话语却变成一根根利针,刺在女儿心上,云蕾忽而离开了父亲的怀抱,又(广花原文如此,疑为“双”)手掩面,低声说道:“他、他姓张!”

  两人大哭一声,那老头大叫道:“今日这一哭真是痛快极了,哈哈,三十年来郁积,今日得遇同病相怜之人!”哭声转为笑声,张丹枫也不知不觉地跟他笑了起来,但觉这一哭之后,心中舒服许多,脑筋渐渐清醒,不觉问道:“我怎么为(?)到这儿?”

  但上官天野说的也有不尽不实之处,上官天野爱萧韵兰,玄机逸士可没有爱她,他两人性情不投也是事实,原因却不是由于爱情上的纠纷。萧韵兰少时武功极高,人又美貌,因此她有一种奇怪的欲望,希望天下英雄都拜倒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并不欢喜上官天野,但却因上官天野的追逐而感到满足。玄机逸士就因为不欢喜她这种品性而疏远她,她却偏偏要去招惹玄机逸士。她这种需要“自我满足”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竟希望两处自负是“天下无敌”的人都为她而死,最少也要为她而作生死的决斗,因此她有意无意地制造纠纷,促成两人为她而决斗。上官天野一意爱她,自然中计,玄机逸士本想避开,但被上官天野所迫,他又不愿在上官天野面前,说萧韵兰的坏话,即揭破她的用心,因此变成了有苦难言,避无可避,这才有峨嵋山巅那三日三夜的比武。比武之后,玄机逸上(士)只觉天下女人,都是祸水,性情大变,对萧韵兰更不假辞色,干脆就拒绝她再上门求见,避之有如蛇蝎。萧韵兰为了满足她那一点虚荣之心,反而弄到两个武林奇士都离她而去,自尊心更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因此也就绝迹江湖。

  天官天野所学甚广,诗词歌赋,亦曾涉猎,每日他都进书房与张丹枫倾谈一番,两人都自认“情痴”,说到伤心之处就抱头大哭,说到快意之处,又大笑一场,如此这般地闹了几日,张丹枫心头的郁结,有一个人可以诉说,渐渐渲泄,神智比初上山时清醒了许多。这一日在书房中独自思索,忽然记起自己的师父约了自己上山来拜会一个“魔头”,这“魔头”是谁,名字一时还想不起来,正想去找上官天野,问问他这山上可有什么武功极厉害的“魔头”,忽听得上官大(天)野在外面高声说话,似乎正在对什么人大发脾气。

  张丹枫在书房中只听得上官天野在外面骂道:“乌蒙夫,你还有胆来见我吗?”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说道:“自离师门,无日或忘,师父所授的一指禅功夫,我日日练习,也没有间断,求师父许我重列门墙。”上官天野道:“练这种最上乘的功夫,终生不许结婚,你却有情欲之念,犯了你进门之时所发的大誓,我岂能再收留你。你学不到上乘功夫,比不上玄机逸士的弟子,我的面皮岂非也要给你丢尽?”那汉子道:“今后我发誓不再动情,并愿将功赎罪。”上官天野道:“你有什么功?”那汉子道:“我已探得玄机逸士武功的奥秘。”上官天野道:“什么奥秘,你说说看。”声音虽很平淡,内心却是激动。那汉子道:“我和玄机逸士的门下在雁门关外已先见过一阵,他们也不见得比弟子强到哪里,只是他们有一套极厉害的武功……”上官大(天)野急道:“什么武功,比得上我的一指禅么?”那汉子道:“这武功和一指禅不是同一路数,他们有一套两人合使的剑法,双剑合壁,厉害无比!”上官天野“噫”了一声,道:“什么,双剑合壁?真的有双剑合壁,我就不相信它天下无敌!”声音中显出诧异的心情。张丹枫听了,亦觉奇怪,突然间好像被拨去一层迷雾,心道:“我的师祖是玄枫(机)逸士,这双剑合壁就是我和云蕾所得的绝技。呀,原来这老头就是我师父所要拜会的那老‘魔头’”!

  侍者将张丹枫带到静室,叩门说:“师父的一位朋友前来见你,这是你的机缘,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可以请这位客人替你向师父求情。”乌蒙夫在里面听得待(侍)者如此说话,心中惊诧之极,想道:“师父辈分之高,除了玄机逸士之外,当世无与伦比,有谁配称得上是他的朋友?而且听侍者的口气,好像还是师父所尊敬的朋友。”房门打开,张丹枫一脚跨进,顺手掩上房门,乌蒙夫抬头一看,不禁呆了。

羽灵 发表于 2010-2-10 23:57

第二十八回:

  云蕾耳听潮音和尚惊呼之声,眼见师父仓皇之色,忽地一跃而起,拔出青冥宝剑,就冲人(入)阵中。叶盈盈惊呼道:“快退!”上官天野一袖拂来,喝道:“小妞儿,你也要来趁热闹吗?”这一拂手下留情,只用了三成力量,叶盈盈的长剑被他一拂拂开,余势未尽,卷到云蕾剑上,云蕾只觉虎口麻痛,长剑几欲脱手飞去。就在此际,忽见白光一闪,张丹枫冲了入来。上官天野笑道:“你也来了吗?”谢天华长剑平削,上官天野左袖飞扬,右袖未撤,忽听得嗤的一声,上官天野的一只衣袖,竟被张丹枫的宝剑削了一截。

  按说张丹枫的武功尚不如他的师父,比起上官天野差得更远,怎能削断他的衣袖?一者是因为上官天野适才那一拂用意不过想夺云蕾的宝剑,仅用了三分力量;二者是受了谢、叶二人的牵制;三是张丹枫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立断,衣袖虽不受力,但他却藉着上官天野将撤未撤这际的那一拂之势,借力打呼(?),一削奏功。

  潮音和尚忘了说话,扶着云澄全神观战,乌蒙夫与林仙韵二人,也看得张目结舌,不知不觉地偎倚在一起。正在全神贯注,看得紧张之际,忽似听得人声,乌蒙夫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状如乡下老头的汉子,双手捧着一件东西,疾奔而上。乌蒙夫大吃一惊,认得这老汉乃是玄机逸士的首徒,金刚手董岳,玄机逸上(士)门下,若论功力,数他最高。乌蒙夫还未看清楚他捧的是什么东西,只道他也是上前助战,心念一动,想道:“师父力战四人,堪堪打个平手,若再加上董岳,只恐难逃一败,折了盛名。”董岳从他身边掠过,乌蒙夫不假思索,反手就是一掌,其中杂以铁指禅的功夫,董岳喝道:“休得无礼!”这一瞬间忽觉得林仙韵也扯了他一下,乌蒙心中一震未及缩手,双掌已交,他一指禅的劲力未透指尖,被金刚手一震,登时跌出一丈开外。

  正在极端紧张之际,忽见上官天野退了一步,右肩一沉,云蕾身躯颤抖,剑尖在他肩上跳动,但谢天华与时(叶)盈盈却跟着迫前一步,面色凝重,显得甚是用力。云澄担心爱女,不由自己地叫出声来,声犹未歇,忽听得哈哈的大笑之声,山鸣谷应,场中突然多了一个老头。

  这老头正是玄机逸士。潮音和尚与云澄喜不自胜,刚叫得一声师父,只见玄机逸士已飘然进入斗场,哈哈大笑道:“老朋友,为小辈动了真气有什么意思?”他手担(?)拂尘,蓦然出手,在四口长剑上各拂一下,只听铮铮几声,四口剑登时都反弹起来,玄机逸士喝道:“你们对长辈休得无礼,退下听我吩咐!”

  旁人看不清楚,那老婆婆和上官天野自己却是心中明白:那是玄机逸士故意让回一招。上官天野出指在先,却被玄机逸土(士)的掌力完全化解,余势未尽,掌力震荡,故此能将上官天野的衣袖掀起。而后来玄机逸士的身形晃动,状似不胜指力,那却是故意装出来的。

  此言一出,两派门下弟子无不骇异,不知玄机逸士说的究是什么功夫?上官天野苦笑说道:“若然你的是野狐禅,我的就连旁门左道也谈不上。”缓缓走到乌蒙(夫)面前,伸手探脉,脸上神色越发惊奇。须知金刚掌力,非同小可,乌蒙夫硬接了一掌,以他的功力,最少要七日方能复原,而现在上官天野探他的脉息,发觉他气血运行,自然舒畅,竟是即将复原。细察之下,乌蒙夫所运的气功竟然不是自己所传的心法,他功力并没有突然加深,只因运气得法,而就自然而然能把金刚掌力震荡的五脏调整复原,这真是不可思议!

  张丹枫此时正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他眼见乌蒙夫与林仙韵、自己的师父与云蕾的师父都已了却心愿,只是自己与意中人却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这其间就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门户,门外的人走不进去,门内的人没勇气走出来。澹台灭明连问两声,张丹枫忽然仰头吟道:“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枉你是老魔头的弟子,这两名(?)诗都不懂得,问我作什么?哈哈,你是谁?我是谁?她又是谁?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能(?)禁。我欲问天天不应,你来问我我何知?”张丹枫被触起心事,忽觉一片迷惘,神志又渐失常态。

羽灵 发表于 2010-2-11 21:32

第二十九回:

  寒风飒飒,张丹枫与云蕾相对而立,各自无语,各自凄凉。澹台灭明摇了摇头,轻轻叹息,忽在张丹枫的耳边低声说道:“你抛得下大明九万里的锦绣河山,难道就抛不开一个女子?”张丹枫飞头一震,道:“什么?”澹台灭明道:“你的父亲指你重光大周,你为了不让中华九万里的锦乡(?)河山沦于夷狄,冒了多少艰危,献宝献图,挽救了大明天下。你帝王之业尚自可弃,还有什么恩怨不能抛开?”张丹枫怔了一怔,道:“我视帝王如粪土……”澹台灭明紧接着道:“祖国河山待你回。”张丹枫面色倏而一变,由白转红,澹台灭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在他的心上响起了一个焦雷,这霎时间,他想起了自己从漠北赶往江南,又从江南重回漠北,历尽万水千山,经过无穷劫难,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一番壮志,为了保全中华的锦绣河山,为了要使中国和瓦剌永息干戈,四邻和睦,这番理想,而今即将实现了,自己却这样颓唐!张丹枫本是聪明绝顶,极能分辨是非之人,如此一想,顿觉胸中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神志立即清醒,咬一咬牙,忽而说道:“澹台将军,多谢你来接我,咱们走吧。”向师父、师叔伯们行了一礼,眼光从云蕾面上一掠而过,急急转身便走。背后传来了谢天华与叶盈盈的叹息之声。云蕾颓然坐在地上,眼泪流不出来。好在张丹枫不敢回头,若然回头,只要望她一眼,两人只恐就要痛哭相拥,谁也不忍走开。

  张丹枫与澹台灭明走到山下,日头已落,星星正在天边眨眼,两人就在山脚的猎户人家借宿一晚。第二日一早,张丹枫在山脚寻到了他的那匹照(夜)狮子马,那匹马真是宝马,张丹枫在山上逗留了差不多十日,它在山下自觅水草,竟然一直等着主人,没有离开,一见主人,便即嘶叫跳跃,欢欣之极。张丹枫揽着马颈,想起了与云蕾并马驰驱的情景,又不禁凄然泪下。

  澹台灭明道:“有此宝马,咱们不须十日,便可赶回都城。”张丹枫道:“瓦剌京城近事如何?”澹台灭明道:“外表虽然平静,其实却是山雨欲来。”张丹枫道:“怎么?”澹台灭明道:“阿剌知院联络各部,欲起义兵。也先急欲与中国讲和,我离开都城之日,听说大明朝廷已派出讲和的使者了。但愿这使者能在他们两方交兵前来到,否则仍恐有变。”张丹枫道:“我父亲呢?”澹台灭明道:“他已辞了宰相职位,现在专候大明的使者到来。”张丹枫道:“他还没有决心回国?”澹台灭明摇了摇头道:“现在谁也不敢劝他。他留在瓦剌都城,虽说已无职位,也先仍是不放心他。久住此间,以恐必有危险,看来中(只?)有你劝动他了。”

  一路之上,澹台灭明都不敢和他提起云蕾,马行迅速,中午时分,经过唐古拉山南面峡谷愕罗族的聚居之地,十多天前,张丹枫曾与云蕾拜会守(?)该族的酋长,草原上有些牧人还认识他,远远跟他招呼,张丹枫急忙快马加鞭,疾驰而过,累得澹台灭明赶了好一会子才赶得上。

  澹台灭明不知就里,笑道:“丹枫,你的人缘倒很好啊!”张丹枫在(?)黯然不语。忽听得马嘶之声,那匹“照夜狮子马”突然放慢了脚步,嘶呜(鸣)相应。张丹枫举头一看,只见道旁一间破破烂烂的泥屋,屋子外边的枯树上,正系着云蕾那匹红马,原来正经过云蕾的家,云蕾因要扶持老父上山,乘马不便,所以将它留在家里。两匹马相对嘶鸣,四蹄跳跃,澹台灭明好生奇怪,笑道:“这是谁人所居?瞧不出这间破屋的主人倒养有一匹千里良驹。丹枫,怎么,怎么你的马儿……”正想说“怎么你的马儿倒好像与它是多年的老友似的?”忽见张丹枫面如灰土,眼中含泪欲滴,澹台灭明大为惊骇,急忙停口不语。只听得张丹枫长长叹了口气,仰天吟道:“那堪重过伤心地,黄叶西风总断肠。呀呀,马犹如此,人何以堪?”破屋内忽然传出人声,似是屋内的主人正要赶出来,张丹枫忽地重重一鞭,打在白马背上,这匹马相随张丹枫多年,未尝受过主人如此鞭打,立刻放开四蹄疾跑,势如奔雷逐电,把澹台灭明远远甩在后面。澹台灭明摇了摇头,叫道:“丹枫,你心里不痛快,何苦作贱(践?)畜生?”张丹枫痛哭失声,轻抚马背,这马一放开了脚步,哪收得住,片刻之间,跑出了十多里路,待得澹台灭明赶上来时,只见张丹枫已收了眼泪,停在一间道旁的酒肆门前。澹台灭明虽然见()张丹枫的狂态,也为他今日的大失常态而担心,停马问道:“丹枫,你怎么啦?”

  张丹枫摇摇晃晃,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你留不住她,我又怎能留得住她。呀,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婵)娟。”石翠凤只道张丹枫拿她的旧事来开玩笑,取笑她以前误将云蕾当作男子,痴缠云蕾之事,双颊通红,啐了一口道:“人家有正经事找你,你却胡说八道!”

  周山民说道:“明朝已派出使臣,就将到瓦剌来谈和了。”澹台灭明道:“这我早已知道。”周山民道:“你猜这使臣是谁?”张丹枫定了定神,忍不着问道:“是谁?”周山民道:“就是云蕾的哥哥!”张丹枫呆了一呆,想起云重素来对自己含有敌意,如今(一)来,自己和云蕾的事情更绝望了。石翠凤道:“怎么,你不高兴吗?”张丹枫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云重做使臣,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丹枫一直默默不语,听说至此,忽然叫道:“周大哥,石贤妹,我敬你们一碗酒!”端起大碗,一饮而尽。周山民、石翠凤愕然看他,只见张丹枫喝完之后,将碗一摔,哈哈笑道:“周大哥,我的小(?)马快,先走一步了。你放心,我担保云大哥平安到达瓦剌京城!”飞身上马,那马一声长嘶,放开四蹄,立刻绝尘而去。澹台灭明的坐骑是蒙古最佳的马种,犹自赶它不上,周山民与石翠凤的马那就更不用说了。

  张丹枫吃了一惊,急忙赶往书房,只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书桌旁写字,听到人声,问道:“是谁?”张丹枫松了口气,应道:“是我。”(删掉)爹,你没事么?”张宗周回过头来,问道:“澹台将军呢?”张丹枫道:“他的马慢,大约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家。听家人说,你老人家有点不舒服,是什么病,请的是哪位大夫?”张宗周说道:“难得你这样挂念我。也没什么,是老毛病了,这半月来天气不好,落了十几天雨,前日才放晴,我的膝盖关节又作痛了。”张丹枫道:“为何不请大夫?”张宗周笑道:“我正要说给你听,你在石室中带回那几本彭和尚的札记,真是有用,原来其中还有医治关节疼痛的疗法,据书上说,就算手足跛了,也可以用柳枝接骨之法配以针灸治疗,将它医好呢。”彭和尚当年每到一处地方都写下随笔,其中有风土人情,有就着山川形势而谈到用兵的议论,有各地见闻和收集的各种民间验方,林林总总,所记甚杂。留在石洞之中的本来是断简零篇,张丹枫拿了回来之后,加以整理,辑成专书,留在家中,给父亲阅览。如今听父亲说起,这才记得其中果然有这一条,心中一动,问道:“爹爹,你试过了没有?”张宗周站起来走了几步,又伸脚踢了几下,说道:“我是昨天才试用他的疗法,叫人在脚板的穴道上刺了几针,果然今日便能走动了。”张丹枫道:“这样灵验,可真是了不得。这本书我可得再仔细地读一读。”张宗周道:“彭和尚是我们大周的国师,做守两个天子的师父,学究天人,当然是非同小可,你是应该仔细地读读。”在书案上抽出那本书,交与了张丹枫,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喝了口茶,笑道:“听说明朝的使者就要到来,我可放下心了,但不知来的是谁?若然能像当年的云靖,那就好了。”说着,说着,声调忽转苍凉,张丹枫知他是想起当年之事,心中内疚。这霎那间,云澄憔悴的颜容,云重倔强的形貌,云蕾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一在心头泛起,想道:“我爹爹虽然欲解前仇,但这冤仇却如何解得?”

  两父子沉默了一阵,张丹枫道:“爹,你的心意还没改么?”张宗周自是知他所指,苦笑道:“到明朝的使臣来后,你就跟他回国吧。但不准你作明朝的官。”张丹枫问道:“爹爹你呢?”张宗周道:“我此生只有梦中回到江南了。唐词人韦庄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我是老亦不还乡,皆因怕断肠。丹枫,你休得再提!”张丹枫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到父亲心如槁木,纵是春回大地,东风吹拂,也难以发芽,一低头,只见书桌上的一张词笺墨迹未干,那是陆游《沁园春》的前几句:“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想是因为自己进来打断,所以没有写完。父亲心情如此衰飒(?),张丹枫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欲说还休。

  云重选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地方安下帐幕,与随从拾了一些枯枝生起火来,吃过了晚餐之后,云重走进澹台镜明的帐幕陪她谈话解闷。澹台镜明忽道:“张丹枫与你的妹妹苦是知道了咱们到来,不知多欢喜呢!山民哥哥前去报信,想来已见着他们了。咱们到了瓦剌,总有几天耽搁,才递国书,你看要不要先到张家去找他们?”云重“哼”了一声,道:“你到张家找谁?张丹枫或者会在家在(?)等你,云蕾若住在张家,那就不是我的妹妹。”澹台镜明噗嗤一笑,小小指头戳了他一下,笑道:“你这个牛脾气几时才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值得如此耿耿于心?这次若不是亏了张丹枫,于阁老也不会知道瓦剌的内情,两国之间,也不会这样快便同意谈和,全亏了他,才有你这个议和的使者呢!”云重给她说得低下了头,想起张丹枫果然是一片丹心,为了中国,默然不语。但心中仍是不希望妹妹住在张家。澹台镜明又说道:“这次到了瓦剌,你实在应该先见见丹枫,谢一谢他。”云重道:“于阁老有书信与他,我当然与他相见。只是我两家仇深如海,看在他这次为了大明江山奔波出力的份上,我可以不计前仇,但要我与他化敌为友,那可办不到!”

  澹台镜明正欲再说,忽见云重伏在地下,面色大异,澹台镜明奇道:“你做什么?”云重一跃而起,道:“有大队的军马向这边来了!”话犹未了,只听得呜呜的号角之声,接着是尖锐的羽箭破空之声,掠过帐篷。侍卫进来报道:“前哨发现有一队人马,向咱们这里散开,四面包围,黑夜之中,不知人数多少,也不见旗帜番号。请云大人下令如何对付!”云重道:“荒山野谷,来的定然是劫营的强盗,你们十八人离开帐幕,两个一组,各自掩蔽,一见人影,立刻用就弓箭射他。”侍卫应命而去。澹台镜明道:“你呢?”云重道:“你们都到我的帐幕中。”澹台镜明道:“你不出去吗?”云重道:“我手侍使节,身怀国书,帐幕中有致送瓦剌国群在(?)的礼物,如何能擅离此地。你所带的几位女兵,在黑夜之中也不便外出御敌,不如与我一同镇守帐中,谅这些山野草贼,也没有什么能耐。”澹台镜明听了,心中暗暗感激,云重说的要保护帐中的朝廷礼物固是实情,但还有一个原因他未明言,而澹台镜明自己知道的却正是为了她们。一者怕澹台镜明的女兵在外面走散,被贼人掠去玷辱;二者是澹台镜明这几日冻疮发作得很厉害,手脚关节也隐隐作痛,行动不很利落,故此云重要她留在帐中,祸福与共。

  云重叫道:“提防他们的爪子,狗爪子有毒!”正面的那个蒙面人似乎是个老者,嘿嘿冷笑,与另一个使锯齿刀的家伙,夹攻云重。云重边打边瞧,只见澹台镜明与那两个蒙面人也斗得正烈,其中一个身材好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甚为了得,所用的也是赤砂掌夹以鹰爪功,但掌法怪异,似乎比面前这个老者还胜几分。澹台镜明使开家传的南岳剑法,轻灵沉稳,兼而有之,也尽抵挡得住,只是她行动不大方例(便),跳跃之际,微显呆滞。那两个蒙面人迅即看出了她的弱点所在,双掌一刀,专攻下盘,战到分际,那个蒙面人突然使了一记怪招,掌袭面门,澹台镜明横剑一封,他突然向地下一倒,双掌一伸,就拿澹台镜明的纤足。澹台镜明飞脚便踢,被他抓着左足足跟,猛地一送,澹台镜明凌空飞起,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同伴手舞单刀,摸出飞索,向前一抖,立刻上前,意欲生擒。

  偷施暗算的那个蒙面人刚刚站起,云重的掌势已如排山倒海般地攻来,那蒙面人哪里敢接,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那蒙面老者急忙在后夹攻,掌挟腥风,硬抓云重的肩人(头),云重呼的一掌,正要得手,忽觉肩头微痛,迫得缩肩沉肘,掌锋一偏,虽是仍然打中那个蒙面人,但掌力已卸了一半。但饶是如此,那蒙面人也几乎爬不起来。

  贼兵的号角响了一阵又停下了,只有火烟随风飘来,外边一片寂静:(。)云重上前仔细察视澹台镜明,问道:“好一点么?”澹台镜明道:“舒服多了。”秀眉一竖,忽道:“我看这些贼兵,不是普通的强盗。”云重道:“怎么?”澹台镜明道:“若然是志在偷营劫物的普通强盗,他们也不必蒙着面孔了。”云重道:“你以为是蒙古兵么?休说也先不敢如此胆大妄为,那三个被我们打死的蒙面人,我已叫人检查过了,都是汉人。”澹台镜明道:“那他们为何要蒙着面孔?蒙古境内,又怎会有这许多汉人强盗?”云重眉间一皱,忽道:“他们是怕被我们认得,用毒手伤你的那个蒙面人身形好熟,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澹台镜明道:“你再想一想。”云重道:“哦,我记起了,那是我在校场比武,夺武状元之时,所见过的。只是那时来比武的举子甚多,我又没有和他交手,却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云重睁大了眼,做声不得,心道:“张丹枫端的是神出鬼没,不可思议。”张丹枫道:“你将他的面具拉下一看。”那蒙面人似乎是被张丹枫点了穴道,摔倒地上,动弹不得。云重拉下他的面具,原来却是沙无忌。云重记得他在校场比武之时被铁肩(广花原文如此,应该是“臂”)金猿的师侄陆展鹏打下擂台的,当时只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举子,却料不到他是纵横两国边境的大贼。

  云重半信半疑,瞧了澹台镜明一眼,澹台镜明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能走路。”一跃而起。张丹枫道:“原来是澹台妹子受了伤么?既能走动,便走无妨,过一个时辰,我替你治。”叫女兵选了一匹好马,将厚绒包着马蹄,把要带的东西都放在马背上。云重也叫侍卫出去传令,一个传递(?),不一会,十八名随从都集中起来,卷起帐篷,背起伤者,悄悄地随着张丹枫撤走。临走之时,张丹枫叫他们在每匹马的屁股上都插上一刀,那些马负痛狂嘶,齐向敌人的阵地冲去,威势极是吓人,黑夜之中,敌人只以为他们反攻偷袭,慌忙迎敌。张丹枫趁着敌人混乱之时,已带着众人蹑手蹑脚地排成一条散兵线从西边的一条小路冲出。

  云重嘘了口气,道:“冲是冲出去了,但纵马之计,只能骗过一时,前面有大山挡路,黑夜之中如何越过?终须给他们发觉。”张丹枫笑道:“我正要引他们到此地来。”指挥众人抢上高地埋伏。过了一刻,只见火光蜿蜒,有如长龙,果然是贼兵发现,追踪前来。张丹枫待敌人踏人(入)草地,忽地哈哈大笑,笑声一发,四面山鸣谷应,黑夜之中,敌人不知道他们躲在何方,四处乱扑,骤然间,忽听得呼号救命之声四起。张丹枫喝道:“将石头滚下,打这些王八羔子!”山上多的是磨盘大的岩石,寻常人数人推之不动,云重的侍从却个个都有数百斤气力,一声令下,大石纷纷向山下滚去。火把光中,只见贼兵在草地上挣扎乱滚,十之八九都好像矮了一截似的,站不起来。乱石一滚,压在身上,更是惨不忍睹。

  云重满肚皮纳闷,正想去睡,张丹枫忽道:“我几乎忘了一事,你且等一会儿。澹台妹子,你的脚感觉如何?”澹台镜明试走两步,道:“好像有点不能用劲。”卷起裤脚一看,云重惊呼道:“腿肚子都红肿啦,丹枫,你不是说有办法包她治好?”张丹枫道:“不错,但要你给她来治。”取出一枚银针,道:“你在她脚跟的涌泉穴刺两针,再在尾阎(闾)的凤尾穴刺两针,明儿一早,红肿便消,好,你不必着忙,我再详细教你针灸之法。”指手画脚地说了一遍,又道;“瓦剌气候不好,许多人都会得关节疼痛之症,我这针灸之法,不但能治筋骨麻痹,连脚跛了都能治好,云兄,你不可不学。”云重心道:“她又不是脚跛,要你这样罗唆?”对张丹枫的絮絮不休,甚感心烦,道:“改日再学也不迟。”张丹枫道:“非学不可!你怕麻烦是不是?好,我将这秘本都交给你啦。澹台妹子,你非督着他学不可。”摸出一本书,将其中之一章撕下,塞到云重手中。云重大为奇怪。正是: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2-11 21:43

第二十七回

双手掩面

:“我怎么会来到这儿?”

第二十八回

借力打力

他手提拂尘

这两句诗都不懂得,问我作什么?哈哈,你是谁?我是谁?她又是谁?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2-11 21:50

第二十九回

锦绣河山

看来只有你劝动他了

张丹枫曾与云蕾拜会过该族的酋长

张丹枫黯然不语

何苦作践畜生?

我的马快

如此衰飒——我书上也是这样

张丹枫或者会在家中等你

帐幕中有致送瓦剌国君的礼物

铁臂金猿

一个传递一个,

羽灵 发表于 2010-2-11 22:11

第三十回: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外,额吉多喝道:“张公子,你岂可如此无礼!”张丹枫双手一撕,将那名军官的军衣撕下,又剥开了他里面所穿的护身皮套,将他一旋,路(广花原文如此,应该是“露”)出背脊,只见背脊上刺着一个草书的“贼”字。张丹枫笑道:“是谁无礼?你也曾读过中国之书,这个贼子(字)你认得吗?哈,幸亏我早做下记号。”将那军官一抛,云重身边的卫士急忙接过。张丹枫道:“云使臣,这厮就是昨晚脱逃的那个蒙面贼人,名叫麻翼赞,又是瓦剌太师帐下的武士,你带着他,送回给也先吧!”

  云重上前相见,送上中国皇帝的礼物,无非是玉如意、汉白玉之类,那是两国往来的礼节,作为对别国大臣的一种敬意,虽然也是贵重之物,但却并非特别的珍宝。不亢不卑,完全适合大国使臣的身份。也先请教姓名,听说也是姓“云”,心里先吃了一惊,强笑说道:“真是巧极了,三十年前来的那位使臣,也是姓云。”云重笑道:“还有更巧的呢!三十年前是爷爷出使,三十年后是他的孙儿出使,请教太师,这也算得是个佳话吧。”也先面色倏变,急忙干笑几声,道:“佳话,佳话!”惊惶失色,手足无措的神情,都路(?)露了出来。云重得意之极,哈哈一笑,逼紧一句说道:“我这次出使,事先也学会了养马的本事,必要之时,也准备在贵国久留呢!”

  也先尴尬之极,连连干笑道:“云大人真爱说笑话,哈哈,云大人真爱说笑话!”咳了一声,捻须道:“云大人此次出使,敝国有失迎接,老夫在此告罪了。云大人远涉关山,一路辛苦了,辛苦了!”也先说此番话,一来是想扭转话题,二来是想侧面试探他路上有否出事。云重冷冷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踏入贵国国境之后,偶而遇过几个小贼。”也先吓了一跳,随即想道:“若是几个小贼,那就不会是额吉多他们了。”连忙说道:“在什么地方遇的贼人?云大人记得么?那些地方官有亏职守,待我立刻将他们撤职查办。”云重笑道:“不必了,反正我也没有丝毫损失,我私人还有一点不成敬意的礼物要孝敬太师。”也先眉开眼笑,道:“云大人何用这样客气。”云重道:“请太师准我的随从将车上的礼物拿上听(?)来。”也先心道:“我所料不差,车上装的果然是礼物。这些粗重的礼物,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到底是中国使臣的礼物,自己正愁此人倔强,难以对付,难得他竟先对自己表示敬意,那自然是大增光彩。因此也先对礼物的贵重与否,倒在其次,满怀高兴地一面谦让,一面叫人闪开一条道路,让云重的侍从将礼物扛上厅来。

  云重微微一笑,也先放眼看时,只见云重的四个随从,扛着两个麻袋,走上厅来。也先还以为里面装的是中国的土产,暗笑云重出手寒酸,麻袋在地上重重一顿,忽听得“哎哟”一声,在里面传了出来,袋口一开,两个被捆缚得像傻(?)子一样的人滚在地上,其中一个还袒胸露背,背脊上露出一个草书的“贼”字。云重笑道:“就是这一点不成敬意的礼物,请太师笑纳!”

  和议谈得甚为顺利,不过十天,双方都已同意签字,就以中国所提出的和约为依据,只不过改了些个别的字句。双方谈妥:在和约签订之后的第二日,就由明朝的使臣迎接他们的“太上皇”回国,这时被俘的皇帝祈镇亦已迁出囚房,被安置在瓦剌皇宫之中,待以国君之礼了。在和议商谈的期间中,张丹枫曾派入(人)送信给云重,邀云重到他家中一叙。云重记着世仇,虽然对张丹枫已无恨意,但亦不愿前往。张丹枫也没有来看他。

  张丹枫与澹台灭明跳上墙头,只见府邸四周围了几层,对着正门,还有一尊红衣大炮!蒙古人最先把火药运用到战争上,当年横扫欧洲,就仗着火器之力不小,想不到而今竟用来对付张家。在红衣大炮的后面,一排并列着三骑健马,那是额吉多,(、)麻翼赞和青谷法师的师兄白山法师。

  脱不花听得毛骨悚然,心中焦急之极。听得外面敲了三更,父亲吩咐窝扎合一些事情之后,才回去安歇。也先的房间正在脱不花的房间对面,脱不花躺在床上,只见父亲房中灯火未灭,人影在窗帘上移来移去,想是他心情紧张,故此深夜不眠。脱不花比她父亲还要紧张百倍,苦苦思索,盘算救张丹枫之计,但父亲未睡,她怎敢走(?)房间。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房中灯火熄灭,脱不花嘘了口气,一跃而起,忽地醒起外面还有人守卫,自己出去,他们固然不敢拦阻,但必然惊动父亲。脱不花想了一想(,)悄悄地将睡在里房的侍女唤醒,叫她烫了两壶热酒,送给在花园值夜的两个卫士喝,就假说是因为天寒地冻,太师特别赏赐的。酒中暗暗下了麻药。

  但在高兴之中,却也有哀愁。在即将离开瓦剌的前夕,云重自然而然地更加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难道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来(?)的消息?周山民不是已经见了他们么?为何还不到京城来和自己相会?种种疑虑,都在心头涌起。云重本意要多留几日,等待家人团聚的,可是想不到和约缔结得那么顺利,而祈镇又迫不及待地日日派人催云重起行,这个被俘的皇帝心中所想的无非是早日赶回,重登大宝,他哪里会知道云重的心事。

  云重正想回房稍睡片刻,忽听得下面人声嘈杂,随从上来报道,客栈里跳进了一个蒙面的夜行人,口口声声说要立即谒见使臣,不知是否刺客,请云重处置。(云)重大为奇怪,想了一想道:“好,让他进来。”过了一阵,卫士将一黑衣少年推了上来,是蒙古武士的装束,但身材苗条,却与一般蒙古武士的粗豪,大不相类。

  只见那年青武士将面巾撕下,脱了斗篷,却原来是个悄(俏)生生的蒙古少女。她第一句话便说道:“我是也先的女儿!”云重吓了一跳,那武士女扮男装,早已被他看出,不足惊异,但她竟是也先的女儿,此事却是云重万万料想不到!云重不知也先耍什么花招,急忙起立让座,道:“尊大人有何见教?为何要你前来?”

  脱不花双睛注定云重,几乎急得要流下泪来,忽地颤声道:“你到底救他还是不救?”云重心中烦乱之极,脑海中陡地闪过张丹枫那丰神潇洒的影子,闪过在自己遇难之时,张丹枫揭开帐幕,笑吟吟地突如(我的书里就是“如”)而来的神情。这样的人,谁能忍心让他死去?

  刚才那阵骚动,澹台镜明亦已惊起,这时正站在云重的卧室门前,瞥见一个蒙古少女,脸上带着笑容,眼角却持(?)着泪珠,而且还紧紧地握着云重的手,心中正在莫名其妙,忽闻得云重说出要去拜会张宗周的话,更是惊诧。云重道:“好呀,澹台妹子,你也去!”澹台镜明心中欢喜无限,无暇再问情由,含泪笑道:“是呀,咱们早就该去了!”这时她才和脱不花互相请问姓名。

  云重把诏书接过一看,那上面还盖有明朝天子的私章,字迹也确是祈镇手书,那自然是不会假的。云重吃了一惊,不知所措。现在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若然去朝见皇上,只恐时辰一到,张丹枫全家老幼就要在炮火之下化成飞灰!但若不去,这不接圣旨的罪名可是非小可!云重拿着诏书,踌躇难决,澹台镜明叫道:“到了张家之后再入宫朝见。”云重道:“好,就是这样。”那捧金牌的卫士人(仍?)然跪在马前,不敢起身,云重道:“你回去禀告皇上吧,明早暂不动身,最迟午间,我一定进宫朝见。”那卫士仍然直挺挺的跪着,不肯拿回金牌。忽听得后面马铃之声急促地响,又是一骑骏马奔了上来,马上人一跃而下,又跪在云重的前面。

  这人也是伺候祈镇的卫士,像先前那个卫士一样,也是一手高举金牌,一手掏出诏书,诏书上写道:“宣使臣云重立即进宫朝见。”字句与上一封诏书相同,只是多了“立即”二字,云重捧着诏书,手指颤抖,没有主意。脱不花叫道:“理它什么诏书,咱们还是照刚才的说法。”话声未了,又是一骑快马追来,大声叫道:“云大人接诏!”这是云重旧日的同僚,皇帝贴身侍卫,樊忠之弟樊俊。只见他也是一手高举金牌,一手递过诏书,诏书的字句与前一封完全相同,但在那“立即”两字旁边,又打了两个圈圈,表示十万火急之意。云重问道(:)“樊侍卫,究竟是什么事情?”樊俊道:“咱也不知是甚事情,只是皇上亲口吩咐,一定要云大人立刻进宫朝见。不得稽延。”

  那蒙古大(太)尉急忙上前说道:“我们奉了太师之命,不许闲人通过。”脱不花柳眉倒竖,斥道:“我是闲人么?我也是奉了我爹爹之命,一定要过!”拍马直冲。蒙古大(太)尉见脱不花从明朝使者那边冲过来,虽觉极为奇怪,但谁都知道她是太师的爱女,见她发起泼来,横冲直闯,无人敢拦阻,只好两边闪开。脱不花冲过了重围,抬头一看,只见东边天际,已露出一线曙光!

  蒙古武士纷纷堵截,黑白摩诃一声怒吼,挥杖乱打,打得人仰马翻,有些轻功较好的,跌翻之后,仍然冲上,却又被石英剑戳掌劈,简直就近不了身。这三个人模冲直撞,锐不可当,眼看就冲到中央。白山法师大怒,抢上前去兜拦,第一个碰着石英,白山法师一招“独劈华山”,碗口般粗大的禅杖当头扫下。这白山法师乃是青谷法师的师兄,武功在额吉多之上,这一杖之力,足有千斤,剑杖相交,当的一声,飞起一蓬火星,白山法师大喝一声“倒下!”禅杖力压,石英身躯微微一晃,忽地笑道:“不见得!”手腕一番(翻),青钢剑突然脱了出来,扬空一闪,转锋便戳向白山法师的肩背。白山法师自恃气力过人,却不料适才那一杖并未将敌人打翻,剑杖相交,自己的虎口也隐隐发疼,正在吃惊,突然间只见剑光,不见人影,敌人竟已转到了自己的背后发招。石英以飞蝗石、惊雷掌、蹑云剑三绝驰名武林,尤其是蹑云剑法,飘忽异常,最为难敌。白山法师闪开两剑,正在倒转杖头,想要挡开他的第三剑,只听得石英大喝一声:“着!”青钢剑在禅杖上一碰,骤地反弹起来,反手一剑,在白山法师的肩头划了一道伤口。白山法师练有一身“铁布衫”的功夫,中了一剑居然不倒,禅杖在地上一点,跃出一丈开外,抡杖翻身,尚欲厮杀,石英早已冲入阵中去了。

  皓月西沉,疏垦(星)渐隐,东方天际,先是露出一线曙光,不久就从黑沉沉的云幕中透出了光亮,浮云四展,从黑色变为灰白,不久又从灰白色的云朵中透出一片橙色的光芒。黑夜已逝,朝阳初升,天色已经大亮了。

  脱不花气得柳眉倒竖,喝道:“谁放炮我就把谁砍了!额吉多你敢不听我的话?”那炮手一阵迟疑,拿着火绳的手颤颤抖抖,不敢燃点。额吉多淡淡一笑,说道:“我要听太师的话!”脱不花道:“我父亲叫我赶来,就是要吩咐你们这一句话:不准放炮!”这句话若然是脱不花一来到便如此说,也许能将额吉多骗过,此际额吉多听了她颤抖的语调,看了她惶急的神情,却绝不相信。只见他又对脱不花施了一礼,恭恭敬敬他说道:“那么大(太)师的手谕呢?”脱不花斥道:“我是他的女儿,要什么手谕?”额吉多弯腰鞠了个躬,道:“不见手谕,恕我不敢接旨,请郡主闪开。”大声喝道:“放炮!再不放我就先把你斫了!”

  脱不花举袖一拂,“呸”的一声,唾涎吐到麻翼赞身上。麻翼赞怔了一怔,反手擒拿,把脱不花双手扭转背后,麻翼赞武功比她高强数倍,这一把擒拿手又用得十分刁毒,脱不花动弹不得,突然和身一扑,扑到麻翼赞身上,张开樱桃小口,狠狠地向麻翼赞肩头一咬。麻翼赞料不到她有此一着,蒙古地方虽然不比中国,男女之间并无“授受不亲”的礼教存在,但麻翼赞与脱不花究竟是奴才之对主子,骤然被脱不花扑在身上,吓得手足无措,这一口咬下,入肉三分,麻翼赞又惊又痛,擒拿手自然解了。窝扎合大叫道:“不必顾忌,将她击晕了!”麻翼赞纵身一掌,忽听得“嗤嗤”两声,原来是脱不花藏在身内的两支袖箭。适才双手被扭,放不出来。这袖箭乃是她平日打猎所用的毒箭,相距既近,麻翼赞碎(猝)不及防,两边心房,竟被毒箭射入,但脱不花也被她的掌力震得倒在地上。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2-11 22:23

露出背脊,
都路(删掉)露了出来
请太师准我的随从将车上的礼物拿上厅来。”

两个被捆缚得像粽子一样的人滚在地上
她怎敢走出房间
难道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删掉)到来的消息?
突然而来的神情
眼角却挂着泪珠
仍然跪在马前

梦到西洲 发表于 2010-3-1 22:09

第三十回:

  张丹枫也不敢再看,跳下城墙,左手拖着父亲,右手拖着澹台灭明,凄然笑道:“爹、澹台将军,咱们今日一同走了!”澹台灭明虽然不见外面情形,但听到是额吉多亲自放炮,早已不作幸生(存)之想,吴钩一举,亦向心房插去。

  又过了一会,借用的蒙古小太监才出来道个“请”字,云重三步并作两步,跳入里面,只见祈镇坐在一张安乐椅上,四个瓦剌国王遣来伺候他的小太监正在替他搥(捶)背,祈镇神色悠闲,丝毫不象有急事的样子。

  云重狂鞭坐骑,把皇帝也甩在后面,一口气赶到了张家门前,只见蒙古兵俯(伏)在地上,一尊红衣大炮对准张家,炮口正在冒烟。云重大叫一声,刷的一鞭,抽得那匹战马跳了起来,向那尊大炮飞奔过去。十八名随从一齐大叫道:“大明使者到!”

祈镇心中一凛,指着云重说道:“蛮野鄙夫,不可相处。云状元,你快保驾回朝。”云重仍然是那付(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言不语。祈镇怒道:“你们都疯啦!”云重闪过一边,带着随从,闷声不响的护卫两旁,刚刚走到园门,云重忽然又停了脚步,面色刷的变得惨如白纸!

  霎那间,张丹枫如受雷殛(击),面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眼前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小兄弟”,可是云蕾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有云澄的眼光象利刃一样,在割着他的心。

张丹枫叫了一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时也感到难以言宣的战慄(栗),云澄的神气比起将云蕾强迫离开他时还更令人骇怕。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张宗周面前,看样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古城如画,景色还似当年,云蕾的影子,已像当年的浅笑的(?)轻颦,不住的在眼前摇晃,张丹枫禁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声:“小兄弟,一切都太迟了!”

  丹枫抬头一看,只见云蕾的父亲云澄也在马背上含笑看着他们,面上虽然仍有刀痕,但却是一派慈祥,毫无怨毒的神色了,他勒着(住)了马,一跃而下,矫健非常,原来他的跛脚已经被云重用张丹枫所教的法子医好了。经过了那场事变之后,他的冤气已消,又从儿女口中知道张丹枫的苦心,连他的残废也是张丹枫预先安排,假手云重医好的,上一代的事情,上一代已经了结,还有什么好说呢?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3-1 22:21

是三十一回吧?

我的书上没有那个“的”,已像当年的浅笑轻颦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3-2 17:16

剩下的问题,等有港版书来参照吧

人物简介
萧韵兰——缺介绍

0
驴车趁着月色,在夜间赶路,雁门关外,边境守夜的明兵角声,已是隐隐可闻。云靖精神一振,虽然奔波长路,一晚未睡,却是毫无倦意。翘首长空,纵声吟道:“喜有余生归故土,雄关分隔别华夷。我云某明日当可重整衣冠,手持使节,礼拜明君。”谢天华道:“大人孤忠,百世不可一见,而(当*)今天子,封官叙爵,也不足言酬。”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雁门关上的旌旗,已经可以清楚望见。潮音和尚道:“这是七里铺,离雁门关只有七里了。前面就是雁门关外检查行旅的卫所了。”云靖跳了起来,揭开帘幕,问道:“周总兵来了没有?”潮音和尚道:“天华师弟已入内通报去了。不曾听说周总兵要来。”云靖怔了一怔,忽而失笑,自言自语道:“我也给那个鬼锦囊弄错(昏*)了。周总兵怎会知道我今日到来?通报之后,他自然会来迎我。”
2
白衣少女剑势骤缓,剑尖搭着刀锋,转来转去,长须老人金刀三绞,把白衣少女逼得步步后退,但刀剑纠缠之势却未解开,两人攻过(?不解)均慢,一进一退,又战了一个时辰。
 
3
云蕾给他在十招之内杀退,眼看叔祖功败垂成,又羞又怒,飞身赶去,扬手又是三枚梅花蝴蝶镖。澹台灭明头也不回,反手一抄,将暗器全抄到手中,反掷过来,力道强劲,挟风呼啸,云蕾自己也不敢接,逼得闪过一边。只见那三枚蝴蝶镖一齐射到一块大石之上,溅起无数火星,却并不掉下,全都(这里广花原文如此,应该是缺了一个字,比如“嵌”)在石上。云蕾大吃一惊,澹台灭明疾走如风,已越过了一个山坳。

4


从林中跑出的那匹红鬃马,正是云蕾的坐骑,云蕾记得这匹马乃是扎在黑石庄前,不知怎的竟会到了林子里?那蒙面怪客这时已跨上马背,却并不催马前行,回过头来,又向云蕾招手,这回云蕾看得较为清楚,虽然还未敢断定,但那人的身材却十分似那书生。这一下惹得云蕾心中火起,骂道:“兀你这厮,竟敢两次三番,前来戏我!”飞身上马,双腿一夹,催马便追。那匹白马四蹄一起,迅逾追风,眨眼之间,冲出林子。云蕾听后面马蹄之声,知是石英率领庄丁策马追赶,更是放马飞驰。那匹“照夜狮子马”固然是世上罕见的白马,即便云蕾这匹坐骑,也是千中选一的蒙古战马,黑石庄的马匹哪里追赶得上?不消片刻,两匹马都驰上了从阳曲西(似乎应该似乎“东”去?)去京都的大道。
5
其实云蕾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在危难之中舍他而去。两个波斯妇人在前引路,从乱石荒冢之中穿过,没多久,到了一座巨大无蓬的古墓面前,墓中有声说道:“来的客人是两个小娃娃吗?”波斯妇人笑道:“正是,这两个小娃娃可胆大哩!”墓中的声音道:“好,塞(?广花原文如此)他们进来!”
6
黑摩诃的杖法乃是西土秘传,中土罕见的武林绝学:天摩(广花原文如此,怀疑应是“魔”,本回后面还有两处,另外一处招式名“天摩献酒”)杖法。斗了一百来招,竟寻不到敌人半点破绽,也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白摩诃在旁虎视眈眈,但以有言在先,不便出手相助。
13
忽听得张丹枫哈哈大笑,陡见一道白光,有如神龙夭矫,从满空飞降的剑花之中直穿出去。张丹枫拔剑出鞘,快捷异常,徒见(?)玄灵子看出这是宝剑之时,张丹枫的剑锋已削到了他的手腕。玄灵子若是反剑抵御,兵刃必然被他削断,云蕾看得血脉愤张,忍不住叫道:“好啊!”

16
云蕾呆呆地望向擂台,只见张丹枫白衣飘飘,脚登粉底鞋(广花原文如此,疑为“靴”),
云重再策马行了一程,口中焦渴更甚,忽见路边有一茶亭,一个老妪在那里卖茶。云重笑道:“行了这许多路,才觅得喝茶之处。好在不是处处如此,要不然我倒以为是在大漠旅行了。”进入茶亭,系好马匹。那老妪道:“客人来了,明儿倒茶。”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提着茶具出来,给他倒了一杯碧绿的香茶。那少女虽是荆钗裙布(广花原文如此,疑为“布裙”),
只听得郭洪又道:“按图中所示,就是这里了。你看这里有挖掘的痕迹,但山石却还未弄开,想是那小子孤身一人,未及掘宝,听得我们大队到来,便先逃了。”接着只听得一阵锄头掘石,铁枝(广花原文如此,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工具?看下文的话,有可能是铁“锹”)挖石之声。云重肩头一耸,却被三花剑轻轻一按,在他耳边说道:“别忙,待他们掘出之后,咱们再来个黑吃黑!”
18
澹台镜明取出丹药,一种内服,一种外敷,又取出一张(广花原文如此,怀疑应是“柄”)银刀
22
石英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闻言大怒,强抑心头之火,发为(?)冷笑道:“依你之说,咱们倒该做瓦剌的奴才了?”

24
日影渐渐移动,看看已到午时,飞天龙女又急又怒,想脱身又被她的竹剑缠着,摆脱不了。于是取出吹管,发声召唤。那老婆婆听了一阵道:“咦,这吹管倒很有趣,怎么我这竹林却选不出这样好的竹子呢?这吹管的声音也很好听,借给我瞧瞧行不行?”叶盈盈不理不睬,一面与她过招动手,一面鼓足气力,将竹管吹得更为响亮,那老婆婆竹剑一拂,将叶盈盈的青钢剑牵过一边,左手一伸,便来抢叶盈盈的吹管。叶盈盈在小塞(寒)山面壁十二年,除了精修剑法之外,还练成了两种极厉害的功夫,一种是流云袖法,能用彩袖作为软鞭,卷敌人的兵器;一种是九星定形针,能用飞针同时射敌人的九处穴道。这时见老婆婆伸手抢吹管,右边露出破绽,急将彩袖一扬,就把她的竹管(我的书上也是“管”,但看上下文,应该是“剑”吧)卷着,正想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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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丹枫心中一怔,听得外面唱道:“一朵一枝(广花原文如此,我书上添了个‘碧’字,忘记是按哪个版本改的了)莲花,皇帝也曾为叫化,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里藏有个好宝贝,我们要向你讨化啦!”下面人声嘈杂,似是在向那些叫化子追逐,忽听得外边的武士叫道:“有刺客!”接着“咕咚”一声,一个武士刚从窗口跳出,还未跳上屋檐,就给人打跌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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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父子沉默了一阵,张丹枫道:“爹,你的心意还没改么?”张宗周自是知他所指,苦笑道:“到明朝的使臣来后,你就跟他回国吧。但不准你作明朝的官。”张丹枫问道:“爹爹你呢?”张宗周道:“我此生只有梦中回到江南了。唐词人韦庄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我是老亦不还乡,皆因怕断肠。丹枫,你休得再提!”张丹枫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到父亲心如槁木,纵是春回大地,东风吹拂,也难以发芽,一低头,只见书桌上的一张词笺墨迹未干,那是陆游《沁园春》的前几句:“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想是因为自己进来打断,所以没有写完。父亲心情如此衰飒(?),
30
脱不花双睛注定云重,几乎急得要流下泪来,忽地颤声道:“你到底救他还是不救?”云重心中烦乱之极,脑海中陡地闪过张丹枫那丰神潇洒的影子,闪过在自己遇难之时,张丹枫揭开帐幕,笑吟吟地突如(我的书里就是“如”)而来的神情。这样的人,谁能忍心让他死去?

梦到西洲 发表于 2010-6-28 01:11

于是松鼠灵灵就要拿到港版书了 http://rs.phpwind.net/E___5456ZHYXPWFG.gif

羽灵 发表于 2010-7-25 17:09

开始答题:一、而今;昏。二、攻守均慢。三、全部印在石上。(印字奇怪,但原文如此。)四、西去京都。五、塞。六、魔。十三、待得。十六、三处俱为原文。十八、张。二十二、发为。二十四、竹管。二十五、无“碧”字。二十九、原文如此。三十、原文如此。(没了。)

杀虫畏 发表于 2010-8-8 11:26

第一回

方庆兴起,又拉孟现(玑)喝了几大杯酒,出了酒肆,拔队起行,寒风一吹,酒意更甚。走了一程,驿道傍山而行,到了素称险峻的西留山口,山上猿啼雁飞,见大队人来,鸟飞猿走。孟玑道:“这里地形险峻,只怕有强人出没。”方庆大笑道:“若有强人出来,那便是他们自寻死路了!”孟玑突然把背上的那把弓取在手中,面有异色。

第三回

周健读完之后,掩信太(叹)息。云蕾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上京去找哥哥。”周健瞧她一眼,若有所思,久久始道:“也好。”云蕾望他面色,颇觉奇异。


第八回

云蕾道:“还可对付。周大哥,你再给我说说绿林箭之事。”周山民想不到她在这个时候,还会和他闲聊,诧道:“绿林箭这时想已传遍各地,还有什么可说的?”云蕾道:“这山西一省,有哪些厉害的绿林英雄?”周山民笑道:“哦,你担心报不了仇吗?山西省的绿林高手可多着呢!啊,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事,你的二师伯潮音大师新近从蒙古归来,正在此地,只怕他也知道我们传绿林箭之事了。”云蕾奇道:“是吗?他几时到了蒙古?你碰见他吗?”周山民道:“我没碰见,听人说的。嗯,不要响(?讲),你听,有人在外面叫你!”话声一停,果然听得有人在外面叫道:“云蕾,云蕾!”这正是石翠凤的声音,云蕾怔了一怔,正想说道:“不要开门!”周山民却已把她放了进来。

第九回

“这乃是大逆不道的惊人举动,洒家虽然也恨欺压良善的官府恶霸,见他对皇帝的画像如此侮辱,心中也不禁大为震惊;这和尚道:“你不必害怕,朱元璋未做皇帝之前,也不过和咱们一样,他怕人提起他做过和尚,我还恨他玷污了和尚这个称号。你敢杀这些淫憎(僧),为什么就不敢恨这个纵容淫(僧),曾为和尚的皇帝?’他说得火起,竟将那画像一把撕了下来,扯得粉碎。我被他当头一喝,如闻佛法,不再惊恐,合什大笑道:‘痛快!痛快!’

春水煎茶 发表于 2010-8-8 17:03

太息可以通叹息,不要响就是不要出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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