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1 21:59

第八回
  诗经这篇《黍离》,说的是周室东迁后,大夫行役,经过旧日京都,见宫庙宗室,尽为禾黍,悯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若译成白话,意思便是:“黍子齐齐整整,高梁(粱)一片新苗。步儿慢慢腾腾,心儿晃晃摇摇。知道我的说我心烦恼,不知道我的问我把谁找。苍天苍天你在上啊!是谁害得我这个样啊?”(用余冠英译句)
  李逸惭怒交进(迸) ,方欲反唇相讥,武玄霜一阵大笑,早已去得远了。李逸静了下来,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中想道:“她的讽刺也有几分道理,武则天并没有把长安毁灭。治理天下,也确乎有她的手段,这样一来就更可怕了。”想起自己入川,一事无成,徐敬业的起兵,亦未必足恃,心中更是怅惘不安,最后想道:“我怀着孤臣孽子之心,只当问自己是否尽力而为,安计成败?我还是到扬州找徐敬业去吧。”
  这拼命一击,势道凌历(厉)非常,便听得“嚓”的一声,饶是毒观音躲闪得快,衣襟也给他一剑穿过,毒观音笑道:“殿下,你这样赶着去送死,可是急于要见你的哥哥么?”回袖一拍,李逸气力已经用尽,登时跌翻,但觉地转天旋,眼前一片漆黑。
  但听得那小丫鬟又是“扑哧”一笑,回头说道:“我们的小姐在这三天两夜之中,未曾瞌过片刻,耗损功力,给你化毒疗伤,你却死呀活呀的埋怨她!你可知道恶行者的碎骨钱镖与毒观音的透穴神针乃是天下最毒的暗器?我们小姐费尽功力,最多也只能保你不死,你这身武功算是废了。”武玄霜瞪眼道:“明珠,你不要吓他!”那小丫鬟环道:“我不给他说个明白,只怕他在今后七天之内,都要在心中埋怨你呢!”李逸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武功还能否保持,那更是根本不放在心内,可是他心中却在奇怪:为什么这小丫鬟只说在今后七天之内呢?她又怎知道自己在七天之后就不会埋怨她的小姐?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1 22:04

第六回
  李逸急忙喝道:“住手!”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雄巨鼎的拳头已堪堪打到了上官婉儿身上,李逸飞身扑救,就在这一刹那,忽见红绸一闪,一个少女怒声斥道:“谁敢害我小姐的朋友?”红绸一翻一卷,登时把雄巨鼎水牛般粗壮的身躯卷了起来,摔出数丈开外,可是上官婉儿也被雄巨鼎打晕了。
  这个少女乃是武玄霜的丫头如意,她比李逸先一步赶到,摔倒了雄巨鼎,立刻回身来斗李逸,怒声骂道:“好不要脸的什么英雄盟主,为什么欺负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姑娘。”李逸哪还有时间分辩,刚刚闪开了那丫头的几招杀手,场中群雄已有若干人发现了李逸,纷纷跑来,李逸叫道:“谁都不许伤害地上的这个少女!多谢你们拥戴,我却没有面目做你们的盟主了!”飞身一掠,从如意头上疾飞而过,直上峰巅,如意和追来的诸人都大感意外,但见李逸的背影,倏忽之间,已消失在密林茂草之中,如意记起了小姐的吩咐,一个转身,挥动红绸,又来卷群雄的兵器,将他们迫得步步后退,远远地离开了晕倒的上官婉儿。

第八回
  那小丫环道:“咦,你呆呆的瞪着马大叔做什么?”李逸道:“不敢请问大叔姓名?”那驾车的道:“我叫马元通。”李逸道声:“多谢。”马元通道:“你多谢我做什么?你该多谢小姐。”武玄霜微笑道:“他是多谢你那天救了婉儿啊。李公子,你也该多谢明珠呢,要不是她,昨晚(时间不符)在峨嵋金顶,你的朋友只怕难以逃脱雄巨鼎巨灵之掌了。”

前后不一致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1 22:22

第九回
  原来这对少年男女正是长孙泰与长孙璧兄妹,他们的父亲长孙均量闻知谷神翁在峨嵋金顶招(召?)开英雄大会,他和谷神翁乃是多年旧友,不过自他隐居剑阁之后,就未通音讯了,他只因自己武功未曾恢复,不便前往,便打发儿女出道,去拜见谷神翁,也好让他门开开眼界。两兄妹动身稍迟,未到峨嵋,英雄大会已散。他们在途中遇到从英雄会上溃败下来的人,得知英雄大会被一个少女捣毁,十分惊诧,但他们初生之犊不畏虎,便一路追踪下去,想找武玄霜较量,追到双流县的一个小镇,从一个客店主人的口中,得知武玄霜的骡车昨日刚刚经过,他们一听店主人的描述,不但武玄霜的形貌和那些人所说的捣毁英雄大会的少女相符,而且车中卧病的少年,也像是他们所说的那位王孙李逸。两兄妹急忙快马追赶,追了两天,才在此地相遇。
  武玄霜笑道:“令尊翁的剑术名闻天下,难得相逢,请贤兄妹尽量施展,让我也开开眼界!”长孙泰想不到武玄霜竟是这样美貌的少女,呆了一呆,但见她漫不经意的倚着车上的栏杆,只有一支纤纤玉手垂在车外,那神气竟是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禁怒气陡生,大声喝道:“你下车来,咱们较量较量!”武玄霜持剑在手,笑道:“我要看护病人,恕不能下车奉陪,请贤兄妹上来吧。”长孙璧立即凌空跃起,青钢剑挽了一朵剑花,迎面刺来;长孙泰左臂一伸,便要把武玄霜拉下,武玄霜一声长笑,剑锋倏的向上一撩,随即倒转剑柄往下一撞,长孙璧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好似断线风筝般的跌了下来,长孙泰却闪避不开,胁下被她的剑柄一撞,半边身子登时麻软。两兄妹又惊又怒,长孙泰吸了一口气,喝道:“看招!”两柄长剑奔雷闪电般的杀到,武玄霜短剑一引,长孙泰一剑劈去,刚好与长孙璧的青钢剑相交。长孙璧给他(她)哥哥的猛力震退三步,长孙泰也几乎立足不稳。
  武玄霜舒了口气,微笑道:“午间的功课完了。”蓦然回过头,对长孙兄妹笑道:“峨嵋剑法,果是高明,小妹领教过了,两位请歇歇吧。见到尊翁之时,请给我问候。我还要赶路,不敢再留两位的大驾了。”话语一完,劲透剑尖,往上一挑,铮的一响,登时把长孙泰的那柄长剑削去了一截。长孙泰面色灰败,长孙璧陡的转身,一言不发,立即跨上马背,唰唰几鞭,催马疾驰;长孙泰呆了一呆,自感无颜,跳上马背,也追她(他)的妹妹去了。
  哥哥气力充沛.妹妹身法轻灵,虽然只是拆招,也打得十分紧张精彩。打到分际,长孙泰将剑诀一顿,弯腰插柳,剑尖在地上一按,倏的反弹削出,长孙璧举剑拨开,说道:“这一招‘六起巫山’使得不对,你看我的。”拗步弯腰,唰的一剑刺出,喝道:“撤(撒)手!”但听得“当”的一声,长孙泰蹬蹬蹬连退三步,虎口发麻。然而那柄长剑居然没有撤(撒)手。长孙璧满面通红,长孙泰道:“我虽然没有撒手,但我的气力比你大,却被你借力打力,将我迫退三步,已是十分难得。嗯,这一招确是比我高明。咱们刚才若同时使出这招,或可败中求胜。”
  长孙泰见他倚老卖老,甚是不服,长孙璧忙道:“哥哥,咱们就再练一练,喂,留心接招!”嚓的一剑便刺,长孙泰素来顺从妹妹,况且她剑已刺到,非接不可,只好和她再继续拆招,过了许久,还未见那老头开声指点,长孙泰正自不耐,长孙璧却是心中一动,蓦然一记“云起巫山”攻出,就在这时,只听那老头儿哈哈一笑,两兄妹但觉微风飒然,那老头儿倏的拦在他们之间,双掌一分,笑声未停,他们的两柄长剑早己(已)被人家夺去!
  谷神翁哈哈笑道:“好极,好极,找不到老子,却找到了儿子了。”长孙璧问道:“谷老伯曾经到过剑阁找寻家父么?”谷神翁道:“正是,你当然知道我和你们的爹爹以前是最要好的朋友。二十五年前,我们在峨嵋论剑,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世,你爹爹新创了一套剑法,对‘云起巫山’这招尤其得意,这是败中求胜的好招,变化奇幻,确实有鬼神莫测之机,我也甚为佩服,但这一招却有个漏洞,因为要败中求胜,所以走的便使(去掉?)是冒险一搏、快速进攻的路子,己方下三路便不能不露出空门。当时我向你爹爹说了,你爹爹说这诚然是个破绽,但敌人怎能料到我突然出此奇招?而且对方在胜招之际,也必然要乘胜追击,他的下盘也自然要露出空门,又怎能拆解我的招数,我不以为然,但当时也确实想不到怎样去破他这一招。后来我见了尉迟炯,彼此琢磨,才想出了破招的妙法。所以刚才你们若不是恰恰使到这招,我还未必能这样快便夺了你们的剑呢。这次我因事入蜀,听说你爹爹隐居剑阁,前几天我便去找他,一者叙旧,二者想和他再研究这一招,却不料扑了个空,他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谷神翁道:“还有一桩事情要麻烦你呢。”夏侯坚道:“你说说看。”谷神翁道:“救尉迟炯的徒弟,”夏候(侯)坚道:“尉迟炯的徒弟生了什么怪病?”谷神翁道:“不是生病,是落入了仇人的手中。”将事情说了一遍,夏侯坚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救?”谷神翁叹口气道:“可惜我已答应天山老符今生不再用剑了。”夏侯坚大笑道:“你不干的事情却推给我干。你如今才退出江湖,我则是早二十年前已退出江湖了。”谷神翁急道:“尉迟炯的徒弟名叫李逸,他乃是大唐的王孙。”夏侯坚淡淡说道:“我不管江山是姓李的还是姓武的,王孙也好,平民也好,争斗之事,我都不予理会。老谷,你也忒多事了,我前些时听说你召开什么英雄大会,我就极不赞成。英雄不死,大乱不止,天下纷纷,何苦来哉?我只求安安逸逸的度过一生。”夏侯坚服膺老庄学说,主张清净无为,因此虽具有绝世武功,却壮岁便深山归隐。谷神翁虽是他的老友,却也劝他不动。
  但其中最感到意外的还是李逸,他一路猜测,不知武玄霜要将他交与何人,不知还要受什么折辱,做梦也想不到武么(玄)霜所说的名医,原来就是夏侯坚,是他师父几个最好朋友之一的夏侯坚!李逸虽然没有见过夏侯坚,却曾听师父描绘过他那清奇的相貌,待听到了武玄霜叫出夏侯坚的名字,这才霍然省起,心道:“怪不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武玄霜笑道:“别的病人,你不高兴医治也还罢了,这个病人嘛,你想不收,只怕你的老朋友也不答应,谷老盟主,幸好你也在这儿,似乎不必我多费唇舌了。”谷神翁一时间猜不透夏侯坚的用意,迟疑未答。只听得夏侯坚冷峭说道:“是你来向我求医的,可是?”武玄霜道:“怎么?”夏候(侯)坚道:“那么我就只冲着你说话,你的师父是谁?”
  这句话正是大家早已存在心里的疑团,连李逸也竖起耳朵来听,武玄霜眼光一扫,从李逸与谷神翁的面上扫过,最后在夏侯坚的身上.微笑说道:“夏侯先生是世外高人,难道也像世俗医生那般势利,必须问求医的有什么足以夸耀的亲戚师友才肯留医么?”夏侯坚给她用说话一迫,长须一拂,半晌说道:“我不是白白给人看病的,你知道么?”武玄霜道:“医生收取诊金,那是天公地道的事。”夏候(侯)坚道:“金银于我无用,但我也不敢坏了行规,我看一个病人,就要收一件礼物,这礼物可得我欢喜的才成。你有什么礼物可以送我?”
  谷神翁诧异不已,他听夏候(侯)坚言中之意,分明是籍此出个难题来考武玄霜,心内想道:“若然她的礼物不合你的心意,难道你就袖手不管了么?”要知谷神翁与武玄霜虽然是居于敌对的地位,但此际的心思却完全与武玄霜相同,那就是切望夏侯坚将李逸留下来医治,却不知夏侯坚何以要一再刁难。
  夏侯坚在他的肩井穴、天枢穴和风府穴上各插了一口金针,说道:“我用金针替你拔除余毒,大约半个月的(时)光,你的武功便可以完全恢复。”谷神翁若有所思,问夏侯坚道:“我可以和他说话吗?”夏侯坚道:“他的危险时期已过,稍为用用心神也无妨碍的了。”谷神翁期期艾艾,半晌说道:“李贤侄,我对你甚为抱愧。”
  李逸叹了口气,说道:“世事变化,本来难测,尽了人力,天意难回,那也是无话可说的了。”他以为谷神翁所说的“抱愧”,乃是指“英雄大会”的失败,弄到他做不成盟主而言。谷神翁对这一件事确实也是耿耿于心,不过此际他却是另有所感。他默然兀(无?)语,半晌问道:“你是怎样受了那两个魔头所伤的?”李逸将那日遇见恶行者与毒观音的事告诉了他,谷神翁喟然说道:“我也知道这两个魔头恶性难驯,可还没有料到他们竟敢暗害太子,又来伤你。在巴州那一晚,我没有将他们潜来的消息告诉你,这,这——”李逸截断他的话道:“我明白老伯的用心。你大约是以为这两个魔头最多是将太子劫持,不会下此毒手的。裴炎大约也是想如此布置,想借太子的名义反对武则天。而你呢,则是怕我不赞同此事,可能与那两个魔头冲突,故此没有将你所知的一一言明。”其实暗杀废太子李贤之事,确是裴炎所指使,好把这笔账写在武则天头上,李逸与谷神翁两人都还未估计到裴炎如是之坏。
  长孙泰没有他妹妹那样细心,未曾留意到李逸神情的变化,这个时候,他也正在激动之中,以见他双眼闪闪发光,那份喜悦的神情实不在李逸之下,跨上一步,迫不及待的问道:“后来呢?”李逸微微笑道:“什么后来呀?”长孙泰道:“上官婉儿,她,她后来怎么样了?”李逸道:“后来吗?在混乱之中我们离散了。”长孙泰极为失望,颤声说道:“你以后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么?”李逸道:“听说她去行刺武则天去了。”长孙泰大惊失色,问道:“真的?”李逸说道:“说这个消息的人是一位很靠得住的朋友,她还说不必为婉儿提(担?)心,料她定可平安无事。”长孙璧道:“不错。婉儿素来聪敏机智,当可见机而作,趋吉避凶。”
  按下谷神翁长孙泰等暂时不表,且说李逸在夏侯坚金针妙手的治疗之下,又得长孙璧的尽心调理,病休(体)一日好过一日,过了二七一十四天,不但可以行动自如,武功也恢复了十之八九。
  这一日他在静室之中独坐无聊,想一会武玄霜,又想一会上官婉儿,但觉情怀怅怅,心事重重,这时已是初秋时分,从窗子里望出去,庭院里已是落叶满阶,残红待扫。李逸翘首长空,缓缓的吟出上官婉儿送他的那一首诗:“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雾(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调,贪封蓟北诗。书中无别意,但怅久离居。”叹口气道:“呀,但怅久离居。你思念我,真的是如此之深么?”怀念远人,更是不能自己,调好琴弦,再弹一遍《诗经》中那篇思念故人的《绿衣黄裳》,他想念的是上官婉儿,但却记起了这一篇诗曾在武玄霜面前弹过,不禁又想起了武玄霜来,想起武玄霜当日曾用楚辞来酬和他的诗篇,暗中劝谏。想起这些旧事,心如乱丝,于是再抚琴弹奏《离骚》中自己最喜欢的那几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琴韵悠扬,忽听得有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弹得好琴!弹得好琴!”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1 22:25

第十回
  这道士年约五旬,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道袍,留着三络长髯,态度从容,颇有几分潇洒出尘之慨。李逸心道:“夏侯坚乃世外高人,他这两个药僮却怎地如此不懂礼貌?未曾问明来历,便先吆喝人家。”夏侯坚的花园里花木葱茏,藤萝缠绕,那道人分花拂叶,不理那两个药僮,径自前行。李逸方自觉得这道人奇怪,心念未己(已) ,忽听得长孙璧说道:“你瞧这道士真有邪门!”李逸这时方才发觉,但见经他的手拨过的花草,片刻之间,便枯萎焦黄,李逸大吃一惊,这才明白那两个药僮为何要大声吆喝。

  李逸刚才在生死倾(俄)顷之际,忽然得长孙璧舍身相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迷乱,长孙璧与他并坐在床上,兀自紧紧的倚偎着他,柔声软语,替他压惊,根本就不理会天恶道人还在身旁,也不理会他与夏侯坚说些什么,好像在这斗室之中,只有他们二人似的。李逸与她耳鬓厮磨,少女身体特有的香甜气息,一缕缕的传入他的鼻观,芳沁脾腑,舒服之极,但却又令他惶惑不安,心中想道:“我万不能再惹烦恼,并害人家烦恼了!”心神稍定,急忙把眼光移开,只见夏侯坚负手而立,坦然的站在天恶道人面前,正拼着以血肉之躯,来试天恶道人的毒掌!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1 22:29

第十一回
  李逸翻身下马,立即施展上乘轻功,跑上山上,山中茅草没胫,怪石嵯峨,李逸跃上一块巨石,借着石笋遮蔽身子,居高俯下,望将下去,只见那个张之奇正自策马转出山拗(坳) ,山路的那边迎面奔来了十几骑快马,刚才的响箭便是这班强盗发出来的。李逸心道:“这倒奇了,张之奇身上有什么油水,值得黑道上的朋友兴师动众?”
  李逸这个疑问,张之奇已替他说了。那两个汉子见张之奇发怒,他们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恭顺了。右手的那个汉子说道:“李公子,宁愿捱你两鞭,也要将你请到。我家主人吩咐,不管如何,总得留住你的大驾!”张之奇气往上冲,一鞭唰下,斥道:“你家的主人是当今皇上么?有这么霸道!叫什么名字?”程通大声说道:“春雷动地!”右边那个双(汉)子按(接)着说道:“飞龙在天!”张之奇莫名其妙,斥道:“谁管你什么春雷飞龙,快快滚开!”李逸听了,却又是大吃一惊。
  裴昌沉吟半晌,说道:“我大哥素得天后信任,只要不是谋反的事情泄露,也许还可转圈(圜) 。”那京官道:“不错,罪状没有宣布,还有一线希望。”裴昌道:“不过,可能现在正在搜集罪证,不可不防。”那京官道:“是呀,所以我一路马不停蹄,赶来禀报,为的就是怕你们家中藏有什么谋反的证据。”裴昌道:“现在就苦于不知他因何被捕。若然不是为了谋反,廷尉来时,咱们可以接诏。若是为了谋反,咱们一家都是死罪,那就只有拒捕了。我已叫家人拾好细软,万一有变,咱们即刻向后山逃跑。”李逸见裴昌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居然还能冷静应付,心道:“裴炎老奸巨滑,他的弟弟,也学得几分。”
  猛听得背后金刀(刃)劈风之声,来势急劲,李逸心中一凛,想道:“原来裴家竟还有这等高手!”他早已拔出宝剑,立即一招“苏秦背剑”,反手一削,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李逸背上有人,跳跃不灵,几乎给他的刀锋斫中,脚跟未走,那人早已迅即换招,第二刀又跟踪劈到。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3 21:32

第十二回
  李逸看到现在,这才大吃一惊,湖南那个武师将绿豆踏成粉未(末) ,已经是了不起的功夫,这个武士能将本身真力透过大旗,不但吸起了地上的豆粉,而且能将豆粉压成粉团,比起周大年那手功夫,又不知要艰难多少倍了。李逸心中想道:“以这个武士的功夫,只怕我也不能胜他。武则天手下有本领的人看来不少,我倒不可小觑了。”向旁人打听,始知这个武士乃是神武营中三大高手之一,名叫秦堪,另外两个高手,一个叫做张挺,便是刚才那个拔起木桩的人,还有一个复姓西门,单名为霸,却还未见露面。
  那武士涨红了面,趁着李逸刚刚落下,突然发出两支急箭,这回不是射人,却是射马,而且射马的后腿,心中想道:“只要射得你跌下马来,我便不至于当场丢面。”李逸骑在马上,那武士料他决计不能接到,哪知心念方动,忽见李逸在马背上个“鲤鱼翻身”双脚勾着马鞍,竟然倒挂下来,双手齐出,将那两支箭接了。那武士发箭真快,一见李逸用这个办法接他的箭,知道他的上身重心不稳,接连又发出了两支连珠箭。场中各县来应试的人,见他如此射法,心中都在暗骂:“大家比试,又不是拼命,何必出这祥(样)狠毒的箭法!”这时李逸刚刚将前面那两支箭接下,后面那两支箭又已嘶风射到,避无可避,迫得露出惊人绝技,突然张口一咬,将射到咽喉的那支箭咬着,张口一吐,反射出去,将跟着来的那支箭碰落了。
  那李明之也好像很熟悉武林的情形,听了笑道:“如此说来,你的剑术造诣很不错了。我想见识一下你的真实本领,叫一个人和你比试好吗?”崔仲元当然说好,李明之一指李逸道:“好吧,那我就点你和他比试一下吧。”李逸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学生尚不乏自知之明,我怎能是他的对手,请大人另点另(别)人吧!”
  李明之笑道:“你不用担心。”叫随从取来了两柄木剑,尺寸长短,和普通武上(士)佩戴的青钢剑一模一样。另一名随从拿来了一桶石灰,将这两柄木剑在石灰中一分,然后分给李逸和崔仲元,每人一把。李明之眼睛望着李逸说道:“你刚才的剑法还未尽所长,正好趁这机会再试一趟。这样比试绝对没有性命之忧,双方可以无须顾忌,比赛完后,看谁身上中剑较多,胜负便可以判明了。”
  说时迟,那时快,崔仲元出手如风,第二剑又连环刺到,李逸一个“盘龙绕步”,反手一剑,崔仲元“咦”了一声。李逸依样画葫芦,也是一招“横指天南”,在他肩头上点了一下,崔仲元又惊又怒,强自镇摄心神,将轻敌之心尽亥(去?) ,半攻半守,片刻之间和李逸拆了二三十招。
  场中众武士看得眼花绦(缭)乱,但见崔仲元纵跃如飞,一柄木剑就似化成了十数柄一般,在李逸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来插去。而李逸则似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所使的仍是普普通通的一套八仙剑法,不过封闭得甚为严密,解拆对方的剑势,亦似颇见功夫。场中武士,十之八九都是这样想道:“这张之奇的剑法虽然不错,到底是崔仲元胜他一筹。”
  各州县前来应考的武士无不惊服,想不到主考官眼光竟是如此锐利,一眼便看了出来。李明之提起殊(朱)笔,在名册上圈了两个圈圈,说道:“你们两人都录取了,待考试过后,我再和你们谈谈。”
  只见他把手一扬,却并不见飞刀向前飞出,众人方觉奇怪,陡然间有人失声叫道:“捉刺客啊!”原来他向前扬手,飞刀却从背后飞出,三柄飞力(刀)都到主考台上,竟是立心要刺杀神武营的都尉李明之!
  但听得“唰”的一声,白衣武士的长剑已迎面刺到,这一剑又快又狠,剑尖指着了李逸的咽喉,在这性命倾(俄?)顷之际,哪容得李逸再加考虑,况且学武之人,受到敌人攻击,防御乃是本能,李逸在这紧急关头,不自觉的使出剑法中一招最精妙的招数,青铜(钢)剑轻轻一抖,突然反弹出去,“铮”的一声,将对方的长剑荡开,那白衣武士的剑法也极厉害,倏然间又圈了转来,剑光荡起了一个圆圈,精芒疾转,把李逸的上半身全笼罩在剑光之下,李逸急忙用了一招“乘风破浪”,青钢剑向上一挑,将对方攻势破去。但见剑光流散,有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直洒下来,那白衣武士在瞬息之间,招数又变,剑尖抖动,声若银蛇乱掣,一招之内,连刺李逸七处要害,李逸甩了一招峨嵋剑法的起手式“抱元守一”,长剑一立,俨如在身子周围,布起了一道钢墙铁壁。那白衣武士攻不进去,正待变招,李逸深怕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杀手,急忙抢先一步。陡然攻出。倏的一剑,刺中了那白衣武士的手腕!
  过了两日,神武营所要补充的一百名卫士已经全部选拔出来,那南宫尚也在取录之列,而且恰好分配与李逸同在一起,都是“外宫轮值卫士”,皇宫分为两个部份,外面的几座宫殿,是皇帝接见臣工以及殿阁学士拟稿的地方,深宫内苑,则是后妃居住的地方,“外宫”和“内苑”门禁森严,不能逾越。李逸只被选作“外官(宫)轮值武士”,接近武则天的机会微乎其微,心中颇为失望。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3 21:44

第十三回
  武则天道:“我不想见那刺客,我倒是想见那擒住刺客的人。”武玄霜道:“听说那人剑法非常神妙,连李明之也看不出他的家数来。”武则天道:“所以那刺客没什么奇怪,这个人却是有点奇怪。”武玄霜道:“他叫什么名字?”武则天道:“听李明之说,他是嵋州人氏,叫做张之奇。”武玄霜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宇(字)啊!”上官婉儿问道:“天后,我有一件事情,甚不明白。”武则天道:“什么?”上官婉儿道:“这刺客是京都县保荐的,为什么你对那位县官不加处罚。”武则天微微一笑,说道:“慢慢你就会懂得了。”
  李逸心中一凛,想道:“今晚我既不能下手,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在屋顶上望下去,但见御河如带,上林花木,宛似锦绣的屏风,楼台殿阁,在花木掩映之下,错落参差,好像一幅画图,美得难以形容。李逸想起儿时在御花园中的游戏,太液池边,凌波阁内,都曾印有他的足迹,想起今晚行刺不成,以后是再也没有机会进宫的了,也许从此便要流浪江湖,郁郁终老,想至此处,怅怅悯悯(惘惘?) ,眼眶清泪欲流,几次想要悄然离去,又禁不住多看一眼。
  但听得屋子里两声娇笑,上官婉儿一伸手就接了一柄飞刀,婉儿自幼在剑阁之上练飞刀刺鸟的绝技,接飞刀的手法自是出色当行,她本来想同时接两柄飞刀的,不过武玄霜出手比她更快,另一柄飞刀被她扬袖一佛(拂) ,飞刀反射而出,嚓的一声,插在梁上。
  李逸心头一惊,想道:“原来他们欲擒先纵,却故意在这里伏下高手。哼,哼,武则天这一手法,连如此亲信的上官婉儿也给她瞒过了。想是武则天想让婉儿继续效忠于她,避免令婉儿伤心,故此不愿当着婉儿的面,将我伤害。”他尽从坏处着想,想看(着)自己反正是拼死来的,把心一横,反而迎了上去。
  天恶道人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功之强,世罕其伦,武玄霜虽未见过他,也曾听师父说过,接了数招之后,便知道他是谁人。李逸跳崖之后,武玄霜本来要跟着下去,察看他的生死究竟,但被天恶道人拦着,片刻之间接连退(遇?)了好几次险招,心中又急又怒,只好全神应付。
  西门霸挥动长鞭上来助战,无恶道人哈哈笑道:“你中了我的腐骨神掌,以你的武功,赶快回去调治,或者还可以保全性命,你却还要来送死么?”西门霸怒道:“明年今日,且看是谁的忌辰?”他有生以来,从未一败,这回中了毒掌,仗着精纯的内功,闭着了全身穴道,自信在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发作,他拼着口气,定要先报这一掌之仇,哪知天恶道人真个高强,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竟能应付自如。但见西门霸的长鞭未到。他双肩一晃,身子旋风似的,随着鞭梢便转出去,虬龙鞭虽然长达丈余,竟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沾着,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呼”的一声,天恶道人在鞭风剑影之中,身形转换,倒提拂尘,尘柄点到了西门霸肩后的风府穴,武玄霜一个闪身,剑起处寒光疾吐,一招“玉女穿针”,剑锋也刺到了天恶道人胁下的愈气穴,天恶道人正在攻击西门霸,胁下露出空门,这一剑本来是非中不可,哪知天恶道人的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倾顷之间,招致(数?)立变,武玄霜的剑尖堪堪刺到,忽觉剑尖一移,滑过一边,但见天恶道人手挥拂尘,一缠一绕,竟然使出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将她的宝剑缠着。武玄霜大吃一惊,急忙运气一吹,长剑顺着他拂尘牵扯之势,向前一送,也用借力打力的功夫,化解他那股粘引之劲,就在这时,西门霸也使出了连环三鞭、回风扫柳的绝技,唰,唰,唰!风声呼响,卷起了一团鞭影,向他猛扫。天恶道人若然还要硬夺武玄霜的宝剑,势难逃那三鞭灭顶之灾。天恶道人只好松开拂尘,一提腰劲,用了个“燕子钻云”的身法,凭空跳起三丈多高,然后拂尘一展,凌空击下,将武玄霜的长剑与西门霸的长鞭一齐荡开。
  天恶道人不见他的两个徒弟上来,已自有些疑俱(惧) ,心中想道:“想不到宫中竟有这许多高手,我再不走,只怕会要吃亏!”拂尘一展,倏的先向武玄霜攻击。武玄霜侧身闪避,举剑一挡。天恶道人表面佯攻,实是走势,一击不中,立即翩然掠出,到了秦堪身旁,铁拂尘抖得笔直,斜点秦堪的关元穴。秦堪霍地晃身,用了一招“拂云看月”,灵旗拦脚扫去,天恶道人一个“旱地拔葱”,凭空跃起数丈,秦堪的旗子在他脚下掠过,卷了个空,第二招未曾发出,只见天恶道人翩如飞鸟,在空中一个转身,铁拂尘已向西门霸罩下,但听得唰的一声,天恶道人的拂尘搭着鞭梢,借势拧身,流星陨石一般,落下山坡去了。他在片刻之间,连用三种身法,三记绝招,袭击三名高手,而且能够冲出重围,武功之强确是令人咋舌。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5 14:58

第十四回
  上官婉儿定一定神,只见泰(秦)堪已亮起了火把,武玄霜定睛一看,失声叫道:“这是恶行者。”俯腰察视,但见恶行者身上中了五六处剑伤,均非要害,只有肩头的一处伤口颇深,却不似剑伤,伤口边有几道齿印,竟似是给人咬伤的。武玄霜大为奇怪,心道:“若是高手比斗,断没有用口咬人的道理,那是谁将恶行者杀了呢?”
  长孙均量突然纵声大笑,好像要把胸中的郁积都散发出来,说道:“好,好!她居然有胆量读,武则天也居然有胆量听!她听了怎么样?”李逸道:“武则天听了满不在乎。”长孙均量诧道:“满不在乎?她说了什么没有?”要知骆宾王当时写了这篇檄文,立即众口传诵,唐朝的旧臣,和一些反对武则天的士大夫,人人听了都是眉飞色舞,感到痛快琳(淋)漓。依长孙均量想来,武则天听了最少也得气个半死,岂知她却满不在乎。
  李逸回转静室,长孙璧还在昏昏迷迷,不断的发出梦语,叫了两声“爹爹”,跟着又叫李逸的名字,李逸坐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璧妹,我就在你的身边,你放心吧。”长孙璧道:“是谁来了?”李逸道:“是我啊!”房外忽然了(去掉)有人接声应道:“是我啊!”李逸怔了一怔,只见那个烧火和尚,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茶,揭帘而入。原来李逸全心全意放在长孙璧身上,反而是长孙璧先听到那小和尚的脚步声。
  李逸心头一震,想道:“只是想抢劫钱财,倒还不俱(惧) ,但他知道了我岳父的身份,若然惊动了官府中人,却是麻烦。”长孙璧在病榻上翻转身子,低声说道:“逸哥哥,咱们还是走开的好,免得连累了寺中的主持。”李逸沉吟半晌,那老和尚猜到他的心意,说道:“居士是怕孽徒回来,加害老僧么?老僧对他有几年养育之恩,谅他还不敢下毒手。若是在寺中闹出命案,那却是、却是有些不便!老僧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保护居士,请居士走开,实是惭愧得很。”那老和尚坦白的说出心中顾虑,李逸一想果然,即使自己守在寺中,等那些盗党来时,杀尽他们,那时自己一走了之,这老和尚却要见官面府,而且事情揭发,人人知道他的徒弟乃是强盗,纵然免受株连,也会败坏名声。
  山路崎岖,骡车动荡,长孙璧侧转身子,硬(哽)咽说道:“逸哥哥,我拖累你了。”李逸紧抱着她,说道:“咱们同命鸳鸯,生死与共,你千万不可胡思乱想。”长孙璧丧父丧兄,身在病中,却还处处以他为念,李逸极为感动。对长孙璧的爱意,不觉油然而生,这时婉儿和武玄霜和(的)影子都在长孙璧的泪光中溶化了。李逸但盼快快天明,好去求取茶水,并让病人歇息。
  李逸恐防扰及病人,不待他们走近。立即从骡车上飞身跃起,半空一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的落在那两个大汉面前,那两个大汉见他轻功超卓,微微吃惊!当前的那个豹子头粗毫(豪)汉子说道:“你是长孙均量的什么人?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门人?”李逸抱拳说道:“这位可是伏虎帮的程少帮主么?我护送岳父灵车回故里,不知有什么事情得罪了贵帮?”这豹子头粗豪汉子拿着的是一对点穴镢,武林中有句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各派点穴名家,所用的点穴镢最多不过是二尺一寸,这是因为用作点穴的兵器,越短就越显得功夫的高强;只有伏虎帮用的点穴镢,却是长达三尺六寸,他们说的是:“一寸长,一寸强。”所用的点穴镢两边锋利,还可以当作五行剑使,打造样式,也与各家各派大不相同。伏虎帮的老帮主程达苏今已六十多岁,李逸一见这个粗豪汉子所作的点穴镢长达三尺六寸,便知道他是伏虎帮的高手,故此出言试探,问他是否伏虎帮的少帮主。
  这姓周的汉子是伏虎帮老帮主程达苏的得意弟子,因他身材魁伟,轻功稍差,不宜学点穴功夫,程达苏改传了他一路“降龙鞭法”,伏虎帮以“降龙鞭法”“伏虎掌法”与“长撅(镢)点穴法”并称武林三绝,这姓周的汉子鞭长力大,降龙鞭法使将开来,隐隐挟有风雷之声,威力奇大。李逸以一敌二,虽然不至落败,却也甚感吃力。
  就在这时,但听得金刀(刃)劈风之声,如意的剑尖也已指到了程建男背心的“归藏穴”,程建男是点穴好手,识得历(厉)害,吃了一惊:“一个小丫头居然也有这般本领!”只得分出一支点穴镢挡她这招,李逸压力骤减,宝剑划了一个圆弧,登时把程周二人都迫开了。李逸以一敌二,刚刚可以打成平手,加上了一个如意,自是大占上风,不过数招,但听得“当”的一声,程建男的一支点穴镢给李逸的宝剑削为两段,那姓周的汉子还想败中取胜,连人带鞭急旋回来,一招“神龙抖尾”,鞭梢向如意的下三路急扫,如意功力虽然较弱,轻身的本领却远胜于他,这姓周的汉子若是不冒险求胜,还可以支持一些时候,他这一躁进,上三路空门毕露,如意脚尖一点,使了个“燕子钻云”的身法,长剑凌空削下!这姓周的汉子招数已经使老,急切之间长鞭撤不回来。迫得用手来挡,剑光绕过,两只手都给齐根削断,扔了长鞭,立刻飞逃。程建男见势不妙,也跟着逃走了。
  敌人都已打退,可是李逸的心情,却比刚才更要惶恐不安,这时朝露未干,朝阳初上,如意站在路旁,不知是因为激战之后还是心情紧张,但见她脸泛红霞,微微喘气,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注视着李逸,眼光中低含责备,更似替主人不平。面前的这个小丫环,在李逸的眼中,忽似变成武玄霜,李逸一片悯(惘?)然,不敢仰视。
  长孙璧凄然说道:“武玄霜是你最佩服的女中豪杰,我却是一个平庸的女子。嗯,逸哥哥,你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只要再拖累你几天,待我身体好了,我自会埋葬我父亲的骸骨,你,你就回长安去吧。”李逸俯下头来,眼睛几乎贴到她的脸上,低声道:“璧妹,我不瞒你,我现在对她还是佩服的,就像对武则天一样,你虽然是她的敌人,也不能不佩服她的能干与才华吧?但这一种佩服之情,又怎能冲淡了国仇家恨。我与你的命运已经联在一起,什么也分不开了。”停了一停,又道:“我为什么要再回长安?除非是江山易主,李唐重光。这希望已极渺茫,说实在话,我也早已心灰意冷了。璧妹,你不要怪我,我今后是不打算报仇的了。将来埋葬了你父亲的骸骨,咱们就此飘泊天涯,默默终老吧。你父亲是唐室的大忠臣,他为唐朝尽忠而死,我自知道(遁)迹穷荒,实是愧对于他,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璧妹,你原谅我吗?”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5 15:53

第十五回
    一个维人问道:“你们汉人是不是准备要和我们打仗呀?”武玄霜道:“没有呀,我刚从中国来,并没有听说要打仗,一路上都是太平景象。”又一人问道:“听说现在是一个女人做中国的皇帝,是真的吗?”武玄霜道:“是真的,她做皇帝也做了好多年了。”一个维族妇人笑着对她的丈夫道:“你老是看不起女人,说女人样样都比不上男子,你瞧他们天朝上国,也还是女人做皇帝哩。”又道:“打仗是男人欢喜的事情,女人做皇帝的大致总会好一些,不至于动不动就要兴兵打仗了。”他(她)丈夫道:“你这话不对,男人也并不喜欢打仗,要不,咱们这许多男人也不会逃到这里来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们并不惧怕打仗,若是你们汉人打来,我是马上要回去的。”武玄霜道:“我们汉人也是这样想法,只求安居乐业,不想侵犯他人。”
  大家正在听那维族商人谈论吐蕃的新事,这时又来了一个维族妇人,粗眉大眼,面色黄中带黑,是维族中常见的那种女猎户,她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却很清秀,不像一般维人的孩子,她牵着一匹瘦骆驼,来到之后,也和孩子杂在人堆之中烤火。武玄霜忽然发觉那女人好像很注意她,时不时用眼角瞟来,武玄霜只道她少见汉族男子,心中还不以为意,见她那孩子伶俐可爱,就挨近去想逗他玩,并掏出了一片杏仁果铺(脯)给他,这是武玄霜从长安带来,还未吃完的。那孩子正伸手待接,她母亲突然一掌打下,将孩子的小手打开,瞪眼骂道:“不准要汉人的东西!”那孩子嘴唇开阖,好像非常奇怪,想向母亲问话的样子,那维族妇人斥道:“不准要就不准要,不准你说话!”这一刹那,武玄霜忽然发现她的目光对看自己,眼光中竟然有极其怨毒的神色!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5 15:58

第十六回
  那突厥武士喝道:“你讨死么?再不住手,我便不留情了。”话声未停,那维族妇人又是“唰”的一剑,突厥武士霍地一个“凤点头”,头上铜冠被剑劈落,迫得连退几步,踏到了悬岩的边沿。突厥武士勃然大怒,长鞭猛的掣回,一个“怪蟒翻身”,喇的一个盘扛(打?) ,长鞭夭矫,直向那维妇的右肩扫到,那维族妇人竟不退让,剑锋外展,一招“平沙落雁”,贴着鞭身,上削敌人的手指,突厥武士喝声:“滚下去吧!”长鞭一收,猛地一卷,卷着了这维族妇人的青铜剑,用力一拖,这维族妇人立足不稳,“轰隆”一声,踢翻了一块大石。人也到了悬岩的边沿,这时两个人的身躯都在悬岩边沿摇摇晃晃,危险万状。那突厥武士猛地又是一声大喝,吐气开声,左掌闪电股的向那维族妇人的天灵盖直击下来,掌风起处,砂石纷飞,眼看这维族妇人便要丧身在他掌下。
  武玄霜道:“你们不露真相,可休怪我宝剑无情!”冷笑一声,剑招倏变,宝剑挟风,呼的一声,从两人头顶刚(削?)过,使判官笔的那个武士还了一招“横架金梁”,被武玄霜的剑锋划过,铮铮声响,溅出了点点火星,使短刀的那个武士见状惊心,急忙抢上,联手防御,奋力挡开。说时迟,那时快,武玄霜在瞬息之间,连攻七剑,有如长江浪涌,前浪未逝,后浪又来,那两个武士极力解拆,仍是被她杀得手忙脚乱!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5 16:06

第十七回
  武玄霜一看,果然是她的堂兄武承嗣的字迹,信上写道:“惊闻吾妹远赴漠北,欲召回李唐遗孽,作旋乾转坤之谋。吾妹冰雪聪明,奈何欲自召灭门之祸?此为愚兄所大惑不解者也!皇帝春秋已高,惑于狄仁杰之邪说,圣聪容有闭塞,圣虑容未周祥(详?) ,吾妹未加劝谏,反从而助之,万一归宗李唐,果成事实,则不但今日之繁华富贵,化作云烟,吾武氏其尚有噍类耶?吾妹其再思三思!盼吾妹见此信后,速返长安,从长计议。兄承嗣。”

  原来自武则天称帝之后,改唐为周,关于帝位继承的问题,一直就在朝廷上争论得很激烈。本来按照“一家天下”的观念,既然是姓武的做了皇帝,就该姓武的子孙继位。可是一班有力的大臣,却主张武则天传子不传侄。武承嗣一心想做皇帝,另外也勾结了一班大臣拥护他。在武(则)天称位的第二年,武承嗣便运动了一班人,以凤阁舍人张岑福为首,几百人签名上表,请武则天明令以武承嗣继承帝位,当时的宰相岑长情极力反对,事卒未成。武则天为了缓和两派的争执,一方面以自己的第四个儿子李旦改姓武氏,封为“嗣皇”,一方面立其侄儿武承嗣为魏王、武三思为梁王,其他诸侄皆为郡王,姓武的势力大大压倒了姓李的。武则天本来要封武玄霜做郡主的,武玄霜不愿受封,但却因此更得武则天的信任。
  一曲奏罢,余韵袅袅,武玄霜正待推琴而起,忽听得远处有一种极微细的声音传来,好像是踏在雪地上所发出的“嚓嚓”声响,武玄霜心头一震:“难道是他们又回来了?”倚窗遥望出去,只见山拗(坳)处转出一人。武玄霜吃了一惊,原来是毒观音,在她的后面还有一个青衣男子,刚好被岩石挡着,一时之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武玄霜在这里见到毒观音,虽然有点出乎意外,却也未曾将她放在心上,令她吃惊的是后面那个青衣男子,若然是毒观音的师父天恶道人的话,这可不易对付。好在转眼之间,那青衣男子就转出山拗(坳) ,武玄霜看清楚了不是天恶道人,松了口气,想道:“我且静以待动,看他们来做什么?”于是又坐回窗前弹琴。

  毒观音笑声未绝,忽然发觉了对方是武玄霜!这一惊非同小可,咽喉好似突然给人卡着一样,笑不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两方同出手,但听得“啪啦”一声,武玄霜长袖一拂,毒观音连打三个筋斗,翻出屋外,身形未起,立即便射出一抽(蓬?) “透穴神针”,武玄霜拔剑一挥,银虹一绕,化成了一道光圈,将那一蓬银针,都绞成了粉屑。
  这时也(他)听得毒观音如此说法,面上一红,故作若无其事的哈哈笑道:“小娘子,你醋味真大,我怎能不要你呢?我不过是爱惜她的武功罢了。”其实他见武玄霜容貌武功,均胜毒观音十倍百倍。不但收她做弟子,还确有将武玄霜来替代毒观音的意思。
  武玄霜跟着那狒狒的足迹,跑了一程,忽觉胸口隐隐闷痛。武玄霜调停了一下呼吸,待要不追,忽又听得狒狒的叫声,武玄霜转过一处山拗(坳) ,前面豁然开朗,只见一块高逾数十丈的冰岩,就像一座屏风般矗立面前,那两只狒狒贴着冰壁,竟似“挂”在冰岩之上一般。武玄霜喜道:“狒狒大哥,多谢你啦!”忽听得有人应道:“姑娘,你累啦?”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6 16:14

第十八回
  武玄霜略一迟疑,想道:“既来之,则安之。他武功远胜于我,若要害我,也无须引我到这里来。”顾虑一消,迈步便进,石窟里凿有小洞透光,武玄霜举目一望,忽见洞中有张石案,石案上有个尼姑,盘膝而坐。周围围着透明的玉石屏风,似是一尊神像,但神色栩栩如主(生) ,却又绝不像是泥塑木雕的偶像!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8 13:59

第十九回
  武玄霜小心在意,双指一探,将那小银瓶挟了出来,瓶内盛着几粒碧绿色的丹九(丸) ,裴叔度又低声说道:“你先吞下一颗。”说这一句话时,微细到几不可闻,武玄霜乃是绝顶聪明的人,又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当然领会他的心意,知道这瓶中是解毒之药。师兄怕她服侍他时,一不小心触着他的身体了也会中毒,故此叫她先吞下解药,武玄霜吞下了一颗丹丸,但觉一股清香,沁人脾腑,周围那股腥臭气味登时消散,精神也立刻爽利起来。这时裴叔度已是双目闭上,连嘴唇也张不开了。武玄霜挖开他的牙关,接连给他喂了三颗丹丸。过了好一会儿,裴叔度“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血色由黑渐转红,双目倏张,苦笑说道:“好厉害,要不是师父遗下的碧灵丹,我几乎不能活命!”
  忽听得马蹄之声,有如暴风骤雨,武玄霜从沙丘后望出去,但见一个少年武士,骑着一匹枣红大马,飞驰而来,高声叫道:“卡洛丝,卡洛丝!”护送车辆的突厥武士纷纷喝道:“什么人,胆敢叫我们可贺敦的名字!”十几枝羽箭射出,那少年武士身手不凡,但见他把手一招,便将两枝箭接着,随手掷出,随便(接?)随掷,把十几枝利箭都抛到河中。
  于是卡洛丝喝了一日(口)浓茶,润润喉咙,缓缓说道:“我父亲的王国在大漠北边,阿尔泰山之下,王国小得可怜,疆土只有三百里之地,人口不过十万之众,好在国中水土肥美,有天然的牧场,还有金矿,我们年年向大汗纳贡,日子倒也过得颇为安逸。三个月前,大汗的使者到来,向我的父亲要求一件贡物,那是他最最舍不得的心爱之物。”
  武玄霜笑道:“我像你么?”卡洛丝端详了好一会,点点头道:“是有点像,但若是与我相熟的人,一定还会看得出来。”说罢又连连摇头道:“敢请(情)你是想冒充我去做王妃?这不成呀,不成!”武玄霜道:“怎么不成?”卡洛丝道:“这几个突厥武士与我相处多天,他们会看得出来的,而且我不会武功,又怎能逃得出去?”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8 14:03

第十七回
  一抬头,忽见墙上留有几行字。那是两首绝诗,第一首写的是:“十年梦醒相思泪,万里西风瀚海沙。同命鸳鸯悲命薄,天涯何处是我家!”第二首写的是:“愿将热血洒胡尘,且把遗言托旧人。应念李郎家国恨,留他同赏雪山春。”

第十九回
  壁上字迹犹存,武玄霜再读一遍长孙璧所留的那首诗:“十年梦醒相思泪,万里西风瀚海沙。同命鸳鸯悲命薄,天涯何处是吾家?”但觉这首诗固然是长孙璧的自伤身世,但也不啻是为她而道,伤感了好一会,心想:“但愿我此去能把李逸的儿子救回来,亲手交给长孙璧,以后就回转中原,永不再来,叫她知道我的心意。”于是拭干泪痕,走出这间石室。

前后不一致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8 15:13

第二十回
  那骑士勃然大怒,猛地喝道:“让你们也瞧瞧我的刀法。”脚尖点地,使一个“黄鹤冲宵(霄?) ”的身法,也像刚才那两个商人一般,凌空飞起,就在半空中掣出了一柄钢刀,俨如饥鹰扑兔一般向那两个商人当头剁下。

  这老头儿所持的铁烟杆烟锅特大,所装的烟叶要比普通的烟斗多三倍有多,激战了一盏茶的时刻,锅中的烟火尚未熄灭,酣斗之中这老头一(去掉)儿突然吸了一口,猛地一股浓烟喷出,随即抡圆烟杆,似点非点,烟雾迷离中,竟辨不出他的攻势指向何处。李逸吃了一惊,急忙横剑一封,这一招是他师父尉迟炯毕生心血之所聚,用于防守,端的是风雨不透,但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有如繁弦急奏,那老头儿忽退出圈子,哈哈笑道:“已满了十招了!阁下武功高强,可算得是当今豪杰!”
  李逸凝神观战,心道:“一别八年,长孙泰剑术亦已大有进境,可是却难挡满十招。”程达苏本是中原第一点穴功夫,在五十岁以前,用的兵器是点穴镢,长达三尺六寸,比其他各派的兵器都长得多,武林中有句话说,点穴的兵器乃是“一寸短,一寸险”。他的说法则是“一寸长,一寸强”(。)所以不论兵器与手法,都与各家各派大不相同。到了五十岁之后,他改用铁烟杆点穴,烟杆的长度也是三尺六寸,可以当成点穴镢用,但因为可以喷拙浓烟迷人眼目,比起长点穴镢更为厉害。长孙泰的剑术虽然不错,可是一来功力不及,二来又不懂应付他这种点穴的怪招。不过几招,果然便给程达苏杀得手忙脚乱。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8 15:15

第二十一回
  程达苏恨恨说道。(:) “这个人也算得是个打穴的高手了。只是行动却未免不够光明磊落,可惜不知是谁,我倒想和他好好的较量一番。”南宫尚道:“到了突厥王廷,问问天恶道人和灭度神君,或者他们会知道。”程达苏道:“你说得对,好,咱们现在走吧。”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8 15:41

第二十二回
  恰克图从容走入,向那猛虎叱咤一声,那头猛虎猛见有人拦在它的面前,虎威陡发,辜(?)然间发出霹雳一般的怒吼,巨尾一摆,腾空窜起,立即便向恰克图当头扑下!

  恰克图哈哈大笑,故意走近老虎,招手引它,那老虎眼射愤火,只听得又似半空中起了一声霹雳,那老虎像是疯了一般,腾空窜起,带起一股狂风,蓦地扑来,虎爪一撕,虎背一掀,虎尾一剪,一扑、一掀、一剪三般使过,仍然伤不了恰克图,反给他一连打了几拳。这一扑、一掀、一剪乃是老虎最厉害的三样本领,三样本领都伤不了敌人,气更馁了。恰克图趁着虎势一衰之际,蓦然扑上,双手抓着它的头皮,将它按下,向地猛撞,喝道:“畜生,你服不服?”那老虎狂嗥怒吼,四只脚爪在地上扒开了一道坑,却是摆脱不开,渐渐力竭声嘶,垂头丧气,不敢发恶。恰克图哈哈大笑,跨上虎背,一只手抓着它的头皮,一只手轻轻拍它的颈顷(项) ,笑道:“你给我做个坐骑吧!”那老虎给他治得服服贴贴,恰克图骑着老虎,绕场一周,场外掌声雷动。恰克图得意洋洋,这才放了猛虎,回来复命。
  这菩提上人乃是突厥的第一高手,本来突厥大汗已内定了他做国师的,后来百忧上人来到,百忧上人的名气比他更大,突厥(大汗)改了主意,与菩提上人商议,要他将国师的封号让给百忧上人。在突厥大汗的用意,乃是想招揽外国的奇人异士,本国的到底是“自己人”,不妨谦让,菩提上人表面上当然毫无异议,心底里却是不服。
  鹰虎相斗,声势极是骇人,但见那头金眼神鹰两只翅膊展开,足有磨盘大小,扇碍(得)地上砂飞石走。呼呼风响,比李逸以前在草原上所见过的兀鹰要大得多!

  原来菩提上人动(去掉)运用的是化劲消势的上乘内功,端的达到了拳经所云“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虚,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要知鸟之能够起飞与人之能够举步,都要有所凭藉,靠着所凭藉的物体的“反作用”,才能够运动。这是近代的“力学”基本定理,古代的人当然不知道这条道理,可是武学高明之士,他们所悟出的“化劲消势”的功夫,实已与“力学”的原理暗通。现在菩提上人的掌心一点力道也没有,兀鹰虽然力大无穷。却如立足在“一羽不能加”的弱水之上,如何飞得起来?
  原来菩提上人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与天恶道人较量的。他本来也知道天恶道人擅长使毒,但却还料不到他的毒掌如此厉害,居然能在顷刻之间令大树枯萎,菩提上人为了避免与天恶道人的身体接触,因此才想出了用“隔物传功”的本领,借盛酒的金盆(盘) ,来与天恶道人比拼内功。

  若是双方正式交手过招,天恶道人凭着他的毒掌神功,自然不难制胜,但这样比拼,他的内功却要略逊菩提上人一筹,全力抗拒,尚恐有失,哪敢腾出手去接盆(盘)中的酒杯?菩提上人嘻嘻笑道:“道长,请喝酒呵!嗯,我送到面前,你又不接,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天恶道人满肚皮怒气,情知对方是有意要自己下不了台,若不是在大汗跟前,他真想把菩提上人毙于掌下,此际,他只好装出笑容,索性施展全身的本领,双掌托着金盘,向对方推去,说道:“实在不敢当,还是我借花献佛,先敬上人一杯吧!”

  金盘旋转之势已然停止,天恶道人全力迫来,菩提上人的功力虽然比他稍高,却也不敢腾出手来取盆(盘)中的酒杯,双方各自运功,成了僵持之局,但见两人的头顶上都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口中嚷道:“请呀,请呀,请你先干这杯!”
  突厥大汗大喜,立刻宣召命他上来,李逸坐在宫殿靠近玉阶的一席,夏侯坚走入殿堂,经过他的席旁时,忽然微微一笑,别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对李逸暗打(招?)呼,李逸则是心头一动,想道:“我的易容丹是由他所赐,他当然看得出我的本来面目。”就在此时,李逸忽觉袖管之中似乎钻进了一条小虫,急急伸手一摸,却原来是一根梅花针。李逸又惊又喜,这时夏侯坚走到前头,李逸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夏侯坚之际,悄悄的将梅花针拈出来一看,只见针尖上刺着一小薄纸,纸上有几个极细的字,李逸装作拭汗,把纸片凑近眼帘,这才看出是“速离此地,迟则有变”八个小字。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6-28 15:45

第二十三回
  原来程达苏与阳太华两人早已对李逸起了疑心,但还未确知他的身份,封祝二人则已认出了“上官敏”就是李逸,不过他们要亲自向大汗揭露,以便邀功,故此事先也瞒着程阳二人。想不到封牧野一说“李逸”二字,便中毒死亡,这却便宜了程阳二人,他听了封牧(野)所说的话,当然立即便猜到了“上官敏”便是李逸了。

  大汗吃了一惊,心道:“这李逸胆子真大!”当下降旨说道:“只许生擒,不许伤他性命!”阳太华向程达苏打了一个暗号,程达苏便提起烟斗,站起身来。宫中筵开百席,阳太华与大汗的言语,除了与大汗相邻的首席诸请(去掉)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听不见,只见大汗神色紧张,人人心中纳罕。
  程达苏被削去了一只手指,勃然大怒,烟斗一磕,立刻便照李逸的顶门打下,李逸横剑一封,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程达苏这支烟捍(杆)乃是百炼金钢,加上他深厚的内功,李逸的宝剑削它不断。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7-1 11:57

第二十四回
  武玄霜目睹李逸受伤,禁不住心头大震,花容失色,大汗以为她不敢看流血惨象,见李逸还在拼死恶斗,程达苏在一时之间,似乎尚未能将他拿下,便对百忧上人说道:“请国师把这姓李的拿下吧,妃子心慈,不忍见那人再流血了。”武玄霜听得大汗这样吩咐,更是吃惊。百忧上人甚为不悦,淡淡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暗杀使臣这桩事情还未处置呢,请示大汗,这两人究竟要不要拿来审问?”大汗本来不大相信是夏侯坚杀害的,他刚才吩咐百忧上人去拿李逸,用意就在暂时缓和他们的争执。但百忧上人迫得甚紧,大汗只得说道:“好吧,那就请夏侯坚先生与天恶道长对质。”话中之急(意) ,认为天恶道人也有嫌疑,故此要他们二人“对质”。
  原来百忧上人用的是金(刚?)掌力,夏侯坚用的是一指禅功,百忧上人闭关十年练就“金刚不坏之躯”,哪知夏侯坚的“一指禅功”可以开金裂石,指掌相交,百忧上人心头大震,全身酥麻,夏侯坚也给他的掌震了起来,双方换了这招,可以说恰好是棋逢敌手,不分上下。

  可是谷神翁也迟了一步,李逸已给武士架走了,他正待追去,百忧上人已赶了到来,袈裟一展,搂头罩下,谷神翁力透剑尖,一招“举火撩(燎)天”,双剑齐出,忽觉剑锋所触之处,软绵绵全不受力,吃了一惊,倏然间一股极大的潜力压来,谷神翁用尽全力,双剑竟然不能移动。
  武玄霜凝神细看,李逸面色苍白,但却不似受了内伤,心中稍稍放宽。但是他身上受了五六处伤,背上的刀伤尤其厉害,虽然裹好纱布,血水还浸透出来。武官(玄)霜心中隐隐作痛,想道:“这班奴才们也太可恶了,他受了重伤,还怕他逃走吗?竟然给他带上这样沉重的镣铐。”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7-1 12:04

第二十五回
  突厥大汗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叫道:“可,可贺敦,你,你是……”“你是谁人?”这句话尚未曾问得出来,忽觉冷气森森,遍体生寒,武玄霜早已拔出宝剑搁在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若敢乱嚷,一剑要你的命!”突厥大汗本来甚为勇武,但被武玄霜用大擒拿手法一把扣着他的手腕,竟是半点不能动弹,这时他才知道“新王妃”乃是非常之人,宝剑搁在(他?)的颈上,不由得他不服服贴贴。
  武玄霜与李逸走入了梳妆室,推开窗门,这时正是黄昏时分,一瞧下面无人,武玄霜一拉李逸,使(便)即跃下。哪知刚一走几步,便有人喝道:“是谁?”这个人正是大汗的侍卫长恰克图。

  就在此时,忽听得恰克图大声叫走(去掉?)道:“站住!”守门的武士见恰克图飞奔而来,不敢开门,李逸喝道:“你敢阻误我吗?快开!”恰克图叫道:“别忙出去,待我看一下。”李逸倏的出手。一点点了这名武士的穴道,立即便抢了锁匙。说时迟,那时快,恰克图已是赶了上来,大吼一声,向李逸一掌劈下。

  百忧上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见天恶道人与夏侯坚硬拼,已知不妙,刚想赶过来拦阻,天恶道人已被震上半空,百忧上人大吼一声,舍了符不疑,立即向夏侯坚扑去。符不疑情知夏侯坚也必定受了重伤,哪敢让强敌脱身,立即也是凌空跃起,一双草鞋,照着百忧上人的光头便打,百忧上人一声大喝,袈裟卷成一束,一招“举火镣(燎)天”,那袈裟卷成一束之后,经他内力运用,赛如铁棒,只听得呼的一声,符不疑的一只草鞋被他打落。符不疑使了一个“凌空步虚”的身法,硬生生的再拔高三尺,避开了百忧上人那股强劲的力道,喝道:“好,你再接我这只草鞋!”草鞋在半空掷下,百忧上人脚不停,反手一挥,但听得“啪”的一声,那只草鞋正正打中他的手腕,百忧上人的手腕登时红肿起来,但那只草鞋也已被他震成粉碎!
  裴武两人被百忧上人的内力震倒,幸而伤得不重,爬了起来,急忙先去看夏侯坚,只见夏侯坚摇头苦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瘀血。武玄霜道:“夏侯前辈,你怎么啦?”夏侯(坚)笑道:“还好,还好,尚不至被天恶道人要了性命。”取出七口金针,插在自己的阳陵、维道、归藏、玉泉、天门、关元、命门七处大穴,过了片刻,将金针拔出,七口金针都变成了黑墨墨的,众人不禁骇然。夏侯坚道:“我以八年功夫,苦练抵御他腐骨神掌的功夫,想不到他的厉害之处,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幸而保全了这几根老骨头,从今之后,也不想在江湖上逞强争胜了。”符不疑听这说话,知道他在去毒疗伤之后,最少也得损耗十年功力,心中甚替老友难过,安慰他道:“你剪除了这个恶道,也总算值得了。我老符被老秃驴毁了我的一双草鞋,自己无力报复,才真是惭愧得很啊!幸而两位贤侄毁了他的那件袈裟,给我出了一口闷气!”
  武玄霜道:“夏侯前辈,我师父留有一个玉匣给你。”夏侯坚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面有几朵天山雪莲。还有几样世间罕见的灵药,都是他以前和优昙老尼说过,而自己尚未采集到的。他捧着玉匣,念及优昙老尼的这番心意,不禁潸然泪下,想道:“琼香(优昙神尼的俗家名字)生前虽然没有答应我的求婚,临死却也还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人生得此知已(己) ,尚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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