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

 

 

 

  剧本:《七剑下天山》
  原著:梁羽生
  编剧:琼霓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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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色:凌未风、刘郁芳、易兰珠、张华昭、武琼瑶、纳兰容若、冒浣莲、桂仲明、飞红巾、傅青主、楚昭南、李思永、韩志邦、多铎、武元英、杨云骢、纳兰明慧、三公主、白发魔女、晦明禅师、康熙、顺治、马方、玄真、何绿华、成天挺、邱东洛、悟性、保姆、通明和尚、程通、鄂王府侍女、郑大锟、连三虎


 

第一场:决裂

 

  旁白:且说纳兰小姐出阁前夕,默读词笺,却在黯然流泪。

  保姆:小姐,你这是何苦来!谁不说你嫁得好婆家,给夫人知道,可又得捶心气苦了。小姐,我还是劝你把往事忘记了吧……

  纳兰明慧:姆妈,你别管我,我求求你把小宝珠抱来,我要再看她一眼!

  杨云骢:妹妹,你大喜啊!

  纳兰明慧:难道你也不能体会我的苦心,就这样的怨我?

  杨云骢:难道我们不能出走,南下百越,北上天山,四海之大,岂无我们安身立命之处。

  纳兰明慧:谁教你是汉人?

  杨云骢:我以为你是女中豪杰,原来你还是你们爱新觉罗氏皇朝的贤孝女儿!

  旁白:话犹未了,忽听得号角齐鸣,园中响箭乱飞。少年虎目圆睁,蓦地双手低垂,交叉横过背后,冷然笑道

  杨云骢:你若要我性命,何必用这样诡计?我垂手给你绑吧,算是送给你新婚的一份大礼!

  纳兰明慧:你、你、你这是什么话!

  保姆:小姐,听说是总兵府大牢有人劫牢,今晚卫兵多数在这里办事,那边人手不够,已给逃脱了一些囚犯,所以刚才又急急在这里调人过去,小姐,你没吓着?

  旁白:纳兰小姐木然不答,一伸手就把保姆手上的孩子,接了过来。孩子哇声一哭,帐后的少年也蓦地跳了出来。

  保姆:杨大爷,你饶了我们小姐吧,明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了。

  杨云骢:我知道!唉,明日天涯路远,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

  旁白:忽然,杨云骢出手将纳兰明慧手中的孩子夺走。

  纳兰明慧:你,你这是干什么?

  杨云骢: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你的了,你不配问她!


 

第二场:大战清凉寺
 

  旁白:清凉寺开光大典,冒浣莲与傅青主同赴,二人且聊着,忽听得山下鸣锣开道,彩旗招展,一队旗兵拥着一乘八人大轿自山下上来,原来是鄂亲王府的轿子,傅青主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军官硬从人丛中闯过,飞步上山,背后还跟着一个披着大红僧袍的喇嘛。

  傅青主:怎么这个魔头,也从万里之外赶来观光?

  冒浣莲:这是什么人,难道比通明和尚还厉害?

  傅青主:你现在别问,过后再告诉你,今天准有热闹看哩!

  旁白:大家正待鄂亲王上香,却见一女子旁若无人去上香,被抓到轿前,此时,那女子却忽然把剑行刺。

  易兰珠:多铎,今天是你的死期!

  通明和尚:不要放走多铎!

  程通:多铎贼子,还不出来纳命!

  旁白:正乱着,只见那乘绿呢大轿轿帘骤揭,走出一个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的贵妇。只见她神气悠闲,轻移莲步,微启朱唇。

  纳兰明慧:你们找鄂亲王有什么事?

  旁白:行刺少女正自愣着,两边僵持片刻,情势很是尴尬。

  纳兰明慧:若没有什么事,你们就散去吧。

  常英:镖伤张公子的就是这个贼婆娘,她既与我们为敌,众兄弟何必饶她?

  旁白:刺客们正想用暗器夺王妃姓名,却一一被她化解,若无其事进了清凉寺!而多铎却在掩护下到来,正被易兰珠碰了个正着!

  易兰珠:兀那不是多铎贼子!

  多铎:是又怎样?

  常英:姑娘稍退!

  多铎:众将退后,待我独擒这两个贼人!

  旁白:多铎出现之后,形势大变,通明和尚等一干人众,纷纷向多铎这边杀来,禁卫军虽然厉害,可是在山地上到底不易阻拦,竟给他们渐渐杀近……

  冒浣莲:傅伯怕,你看那卖解女使的是不是我们本门的无极剑法?

  傅青主:我想起来了,算起来她该是你的师姐。

  旁白:局势越来越乱,傅青主展眼一看,却见已是大内高手的楚昭南也在其中。

  傅青主:看来非我出手不行了!你别乱走!

  刘郁芳:多铎,你还想不想活命?

  多铎: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

  刘郁芳:如果你想活命,就叫禁卫军罢手,我们今日彼此不犯,同时你也不准滥捕一个老百姓!

  多铎:以后又怎么样?

  刘郁芳:以后是以后的事。你当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多铎:这还公平,就这样办吧!

  旁白:乱斗一止,众人相聚,一起赶到武家庄

  刘郁芳:这是江湖前辈武元英的庄子,我们此来,就是借他的庄子驻脚的。

  傅青主:你说的想是终南派的名宿武元英?我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了。

  旁白:庄子里己有人出来禀报,那人是留守的鲁王旧部,自在刘郁芳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刘郁芳蹙起眉头

  刘郁芳:我知道了!烦你先进去禀告庄主,我们在别院稍歇,料理一点事情。然后再拜见庄主和韩总舵主。

  通明和尚:可是天地会的韩志邦总舵主来了?

  刘郁芳:正是。

  旁白:刘郁芳率领通明和尚等一班人众进去,傅青主、冒浣莲和披纱少女也一同行进,坐定之后,刘郁芳面容庄严,突然对披纱少女道

  刘郁芳:姑娘,你可别怪,我们素来恩怨分明,今天你护了多铎王妃,却又舍命救我们的张公子,我们实在莫测高深,不知姑娘你能否赐告来意?能否以真容相见?

  旁白:披纱少女默不作声,慢慢除下轻纱,忽然间,全场目光都注意着她,有的人且发出了怪声!那披纱少女缓缓除下轻纱之后,一霎那间众人都呆着了。她的面貌,竟然和多铎王妃一模一样,只差身上没穿着旗装。

  通明和尚:你是旗人还是汉人?

  易兰珠:我自然是汉人。

  程通:姑娘的芳名、师门,能否见告?

  易兰珠: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名字,名字不过是个记号罢了,为了称呼方便起见,你们就叫我做易兰珠吧。至于师门,以我这样一个不成材的女子,可不愿亵渎他老人家的名字。

  刘郁芳:姑娘,你别多心!我们所问,也不过是想结纳姑娘这样一位朋友而已。姑娘,你如不嫌弃,我痴长几年,我可要叫你一声妹子了。

  易兰珠:姐姐!

  旁白:傅青主随庄丁过了几重院子,来到了一间精致的书房,但见只有武元英一人洁谱相候,两人已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这番见面,真个是感慨万千。

  武元英:傅大哥,我有事相托,你可得卖个面子。

  傅青主:什么事?

  武元英:想托你做媒。

  傅青主:我可没认识什么女孩子。至于随我来的这位冒小姐,她年纪还小哩。

  武元英:不是想打你这位冒小姐的主意,我说的是你的侄女刘郁芳姑娘。她的父母师父都死了,你是她的师叔,可拿得一半主意。

  傅青主:什么人托人做媒?

  武元英:大哥,这个人说起来也不辱没刘姑娘。他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韩志邦。这人不但是豪侠心肠,而且人极忠厚。他本是一个马场场主,清兵来后,他集众创立了天地会,只因连年奔跑,近四十岁还没有成家。我们老了,也不知道年青人的想法了。刘姑娘样样都好,就只是脾气可有点怪僻,一和她提亲,她就不高兴。韩志邦以前帮过她不少忙,也曾托武林同道向她提过婚事,她只是一个劲儿不理,以她这样的人材,也弄到三十出头还未结婚,而且好像不愿意结婚,你说,这可不是怪事?

  傅青主:我可以代你问问刘姑娘的意思,但答不答应,可是她自己的事。

  武元英:我和你去见见韩总舵主如何?

  傅青主:好
 

 

第三场:恍然如梦
 

  旁白:傅青主带着冒浣莲经过伪装,潜入塔内,却遇着了康熙与顺治

  康熙:你到底是什么人?

  顺治:(惊喜)这位女居士我认得!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你到到底人还是精灵?哎,你真长得好像她呀!你不是她的魂魄,也定是她的化身!

  冒浣莲:你就是顺治皇帝老儿了吧,我母亲呢?她到底是生是死?是在这里还是在宫中?你替我告诉她,她的莲儿来找她了!

  康熙:这是个疯女人,阎中天,把她拉下去!

  顺治:你不要吓唬她,你小的时候她母亲也曾抱过你。你的父亲失了她,我也没有得着她。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尘世中人,你叫我到哪里去替你传话?

  冒浣莲:那么是我的母亲死了?

  顺治:梦幻尘缘,电光石火,如水中月,如镜中影,如雾中花。董鄂妃偶然留下色相,到如今色空幻灭,人我俱忘,你又何必这样执着?

  冒浣莲:我不晓谈禅,你赶快告诉我她到底怎样?

  顺治:也罢,你既然这样思念母亲,我就带你去见她。这人是谁,他是和你一同来的?

  冒浣莲:他叫傅青主,是和我一同来的。

  顺治:(对康熙)玄烨,你叫他们都停手。傅青主是冒先生挚友,也是世外高人。不要与他为难。

  旁白:且说铎受了刘郁芳暗器所伤,虽非致命,但也流血过多,回到清凉寺就躺在床上静养。鄂王妃纳兰明慧见丈夫这个样子,心中不无怜惜,亲自服侍他汤药,劝他安眠。鄂王妃待他睡后,独自倚栏凝思,愈想愈乱,这时侍女进来报道。

  鄂王府侍女:纳兰公子前来看你!

  纳兰明慧:这么夜了,他还没睡?

  纳兰容若:姑母,我又得了一首新词。

  纳兰明慧:听说你前几天写了一首新词,其中两句是‘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老爷子(皇帝)很不欢喜,今天又写了什么新词了?

  纳兰容若:我弹给姑姑听。

  旁白:纳兰容若便为她抚琴,琴声未绝,忽听一少女的声音

  易兰珠:好词!

  纳兰容若:你是什么人?

  易兰珠:我是一个罪人!

  纳兰容若:你犯了什么罪呢?

  易兰珠:我也不知我犯了什么罪?我的母亲自小就抛弃了我。我想,这一定是前世的罪孽!

  旁白:鄂王妃蓦然跳了起来,想抓少女的手,少女退了几步,两只眼睛露出凛然的神情,冷冷地笑道

  易兰珠:你不要碰我,你是一个高贵的王妃,你又没有抛弃过你亲生的儿女,你要和我接近,不怕玷污了你吗?

  旁白:鄂王妃颓然地倒在靠椅上,双手捂住脸庞,三个人面面相觑,空气似死一样的沉寂,良久,良久,鄂王妃突然问道

  纳兰明慧: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易兰珠:我叫易兰珠

  纳兰明慧:(松一口气)你不姓杨?

  易兰珠:我为什么要姓杨?王妃对姓杨的很有好感吗?

  纳兰明慧:易兰珠,易兰珠……

  鄂王府侍女:王爷醒了,想请王妃进去。

  纳兰明慧:我知道了,你先进去服侍王爷,我随后就来。(对易兰珠)你有什么困难要我帮忙吗?

  易兰珠:我没有什么困难,所有的困难,我自己一人都硬挺过去了。

  纳兰明慧:那么你到此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易兰珠:如果有的话,又怎么样?

  纳兰明慧: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办!

  易兰珠:那么,我请你把今日在清凉寺捉到的少年放出来,交给我带走。

  纳兰明慧:就是今日行刺我的那位少年吗?

  易兰珠:正是,王妃不愿意放他吗?我想告诉你,他也是死了父亲的孤儿。今日他不知道轿中是你。

  纳兰明慧:我放他走!

  纳兰容若:姑娘,如果我们有什么罪孽的话,那也是与生而俱来。比如我,我就觉得生在皇家就是一种罪孽。

  旁白:鄂王妃亲自去提,自然很快就提了出来。

  易兰珠:张公子,你随我走吧!你还能够走动吗?

  张华昭:我还能够走动。

  纳兰容若:你们这样走未必就走得了,我不揣冒昧,有个不情之请,想委屈这位兄台权当我的书僮,待将息好后,再走不迟。

  纳兰明慧:到底是你想得周到。

  张华昭:我领公子的情,你们若不杀我,我自己会走!

  纳兰明慧:既然你们要走,我也不勉强你们。这里有一只令箭,你拿去吧,也许会给你减少一些麻烦。
 

 

第四场:怅惘
 

  旁白:话说李思永去见吴三桂,吴三桂却给李思永等人设下陷阱,大家顿时跌入了地牢。

  凌未风:刘大姐,你们都在这里吗?

  刘郁芳:是凌大哥吗!我们都在这里。

  李思永:刘姑娘,你带有火熠子吗?

  凌未风:这是水牢!

  旁白:一连过了四天,大家都已饿得发慌,凌未风忽然生起病来,全身痉挛,抖个不住,刘郁芳也虚弱无力,慢慢挪近他的身边,执着他的手,凄然地望着他!刘郁芳挪近身子,执着他的手问道

  刘郁芳:未风,我们都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去了!答应我,你能够告诉我实话吗?

  凌未风:如果确知我就要死的话,在临死前我会将一切告诉你。

  刘郁芳:你生平曾干过一二宗真正残酷的事情吗?如果你干过,你就知道这要比死还难受!我杀死的那个童年朋友,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会遗憾终生。但如果他像你那样,没有死去,只是跑到远远的地方去,而他又一生恨着我,那么我就不止是遗憾而将是每一个白天和每一个黑夜,都处在恶梦中,在梦中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就像这个水牢一样……

  凌未风:你说得已经够残酷了!我但愿你那位朋友还是死去的好,活着回来,恐怕真是更残酷的。啊,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童年是怎样的,是吗?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但有时也还会回忆起小孩子时候是怎样的,是吗?

  刘郁芳:你说吧

  凌未风:我的母亲很爱我,但有时她也很严厉。有一次有个大孩子欺侮我,我把他打了一顿。我的母亲责备我,我觉得很委屈,我突然偷偷地离开了家,躺在附近的山顶,在那里想:母亲一定以为我死了,这时候她一定在哭泣了。这样的想着想着,孩子的心好像是既感到快意,又感到凄凉……啊!郁芳,你在笑还是在哭了?你感到这个孩子想法很可笑吗?

  刘郁芳:你为什么要折磨你所爱的人呢?

  凌未风: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那时大约是觉得母亲这样爱我,就不该不问青红皂白责备我,孩子气的想法常常是这样的,是吗?

  刘郁芳:可你现在不是孩子了!

  凌未风:我不是说我们的事。当然我不是你那个朋友。不过我想他也许有过这样孩子气的想法,而且如果他像我那样,很小的时候,就跑到寒冷的异乡,啊!我忘记告诉你,我常常突然发生痉挛症,就是小时候在寒冷的异乡造成的。我想你的朋友如果像我那样,假如他是活着的话,他想起来也许会发狂的!

  刘郁芳:真的一点也不能原谅吗?

  凌未风:我想是可以原谅的……

 

 

第五场:桂冒初遇
 

  旁白:傅青主和冒浣莲正在救治一位黄衫少年,此少年身世成谜,却有一身好武功。黄衫少年动了几下,忽然直跳起来

  桂仲明:老虎!老虎!

  冒浣莲:别害怕,我在这儿呢。你发了什么恶梦?

  桂仲明:我真的和人打架了吗?我杀了人没有?

  冒浣莲:没有!你从楼上走下来,在这里睡了一觉。

  桂仲明:这是不是梦?

  冒浣莲:当然不是,不信你咬咬手指。

  桂仲明: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冒浣莲:我来告诉你你是谁!
 

 

第六场:心海波澜
 

  旁白:易兰珠大闹王府后,多铎满怀疑虑,步入后堂去见夫人。纳兰王妃自府中大闹女贼之后,精神一直很坏,好似恹恹欲病的模样。请御医来诊断,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纳兰明慧:那女贼捉到了吗?

  多铎:连楚昭南也给别人打败了,那女贼原来还有一个党羽,就是以前在五台山被我擒住,后来突然被人救走的人。

  纳兰明慧:那么这女贼真是她了!

  多铎:哪个她呀?

  纳兰明慧:就是当晚来救那少年的披纱少女。

  多铎:也不知道那女贼和我有什么深仇?几次三番前来行刺!女贼前两次来时,你都没有碰着,我倒和她交过手。这次在灯光火把下看清楚,她的神情体态,居然有点似你,你说怪不怪?

  纳兰明慧:是吗?

  旁白:纳兰王妃手上正捧着一杯茶,“当”的一声,茶杯跌碎,忙强摄心神,多铎吃了一惊,望着他的王妃,见她病容满面,楚楚可怜,只道她是病中受惊。心中忽然起了一股念头,好像是什么力量催着他,要他将心中所想的告诉她。于是他轻轻替纳兰王妃整理云鬓,低声说道

  多铎:夫人,我对不起你!我们结婚已十八年了,十八年来,你总是郁郁不欢,很少见你笑过,你不说,我也知道!

  纳兰明慧:知道什么?

  多铎:你是我们旗人中的第一美女,才貌双全,我只是一个武夫,就是你不说出来,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

  纳兰明慧:王爷,这是哪里话来?你是朝廷擎天一柱,是旗人中首屈一指的英雄,我嫁给你已经是高攀了。

  多铎:夫人,十八年夫妻,你就一句真话也不肯对我说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把你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想尽一切办法,要使你欢娱,但那却要比摘下天上的月亮还难。

  纳兰明慧:王爷,别那么说了,你不懂得,我们相见恨迟……

  多铎:什么?

  纳兰明慧:而且我们又没有一儿半女。

  旁白:原来,多铎带兵打仗,箭伤肾脏,此生注定无儿无女

  多铎:如果你喜欢儿女的话,我们抱一个回来养如何?你看是四贝勒的小儿子好?还是七贝勒的大格格好?(停顿)你说话呀!你说哪一个好?

  纳兰明慧:你是说──

  多铎:抱一个男孩子或女孩子回来养呀!你说哪一个好?

  纳兰明慧:哪一个都不好,我要──

  多铎:你要什么?

  纳兰明慧: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多铎:什么事都可答应!

  纳兰明慧:你说的那个、那个‘女贼’,你答应我不要伤害她,可以吗?

  多铎:为什么?

  纳兰明慧:你先说能不能答应?

  多铎:好,我答应你!我叫楚昭南停止追捕,而且除非她再用剑刺到我的身上,否则我决不跟她动手!

  纳兰明慧:她用剑的?

  多铎:这女娃子的剑法好极啦!只是气力不行,否则我一定不是她的对手。楚昭南说,这女娃子的剑法是什么天山剑法,和他同一师门。

  纳兰明慧:(内心)杨云骢啊!你真是这样的死不瞑目,要你的女儿学好剑法替你报仇么?
 

 

第七场:恩怨十八年
 

  旁白:多铎去卧佛寺,这是易兰珠行刺的最佳时机了,她扮成老太婆,出现在卧佛寺。参将这个要赶她,忽见她哭喊自己的夫君,多铎眉头一皱,便说道

  多铎:不必赶她!你为何这样哭?

  易兰珠:我的丈夫十八年出外未归,前天一回来,就生了重病,我要替她点一柱香!叫菩萨保他平安!

  多铎:你也是十八年……

  易兰珠:是的,十八,十八年的罪孽!他本来不喜欢我,迫于父母之命才娶了我,成婚之后,他一逃就逃到远方,一去就去了十八年,现在回心转意了,却又得了重病,大人啊!这不是罪孽是什么?

  多铎:你过来。你们让开一些,由她过来!(带易兰珠走近)你抬起头来!

  旁白:老妇人手臂一抖,拐杖突的断成两段,拐杖中藏着一柄精芒夺目的利剑刺向多铎!剑光缭绕中,只见迫近身前的少女酷似他新婚之夜的妻子。霎的一阵寒意,透过心头,胸口又中了一剑。易兰珠正想弯腰补他一剑,小轿中走了一个华装贵妇,把易兰珠手腕托住,这一刹那,易兰珠身子突然摇晃起来,短剑掉在地上,两边亲兵立即把她反手擒住。易兰珠一点也不反抗,面色惨白,盯着那华装贵妇,低声惨笑

  易兰珠:尊贵的王妃,我,我冒犯你啦!

  旁白:多铎和纳兰明慧被抬进佛寺,她驱散众人,披头散发抱着多铎

  纳兰明慧:王爷,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这个女刺客,是、是我的女儿……

  多铎:这个,我,我早已知道!明慧,我很满意,今天我知道,原来你也爱我!你的女儿,随你处置她吧,明慧,我很满意……
 

 

第八场:死亡前奏
 

  旁白:三公主正在读诗,如痴如梦中,她思念着张华昭,忽听得侍卫来报:纳兰公子来了,他带了冒浣莲,为了营救,冒浣莲只得扮成丫鬟,但公主看着好生眼熟。

  纳兰容若:三妹妹,你好用功!皇上要我在南书房伴读,今晚我不回去了,这个丫鬟,就留在你这里吧!

  三公主:冒姐姐,我想得你们好苦!

  冒浣莲:不是想我吧。

  三公主:不是想你想谁?

  旁白:冒浣莲带来了张华昭的心,原来张华昭是求三公主搭救易兰珠,三公主看着信,心里忽阴忽晴。

  三公主:这事情我不能管,也没有办法管!

  冒浣莲:是吗?

  三公主:(狠狠地)我不能救!

  冒浣莲:我真替公主可惜!

  三公主:可惜什么?

  冒浣莲:公主本来就对昭郎有恩,若再帮他完成心愿,他会感激你一辈子。公主不管此事,与昭郎往日交情,付之流水,这还不可惜么?

  三公主:你有没有心上的人儿?

  冒浣莲:有的!

  三公主:如果他爱上另一个人,你怎么样?

  冒浣莲:一样爱他帮他!

  三公主:(冷笑)真的?

  冒浣莲:为什么不真?我爱他当然完全为他设想,我只要想到他能幸福,我也就会觉得幸福。我曾冒过生命的危险,用最大的耐心,将我所喜欢的人救离险境。那时他随时会把我杀死,但我毫不害怕!

  三公主:真是这样?今晚你和我联床夜话,讲讲你的故事吧!

  旁白:这一晚,冒浣莲把她和桂仲明的故事细细讲了,公主不言不语,只是叹气。第二天一早起来,公主忽然说道

  三公主: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旁白:冒浣莲忽觉她的眼光,坚定明澈,就好像立了重誓,决心要去做一件事情那样。她跟着纳兰明慧进了宫,太后一心念着董小宛的事情,想问皇帝在她房中见到什么,并不在意冒浣莲和鄂王妃,当下就催皇帝回转景阳宫。康熙忽然向前一指

  康熙:怎么三妹妹也来了?

  三公主:王妃这么早进宫?

  纳兰明慧:三公主可认识她吗?皇上说她通晓琴棋,以后我也有个人指点了。

  三公主:哦,那么是皇上将她赏赐给你了?

  纳兰明慧:不敢

  三公主:哦,待我看看,长得真俊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旁白:她装着和冒浣莲说话,手中一件东西早递了过去,冒浣莲何等机灵,拢袖一揖,东西早已藏人袖中。太后在那边等得不耐烦,招手叫三公主过去。

  三公主: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问鄂王妃。

  旁白:冒浣莲心领神会,随鄂王妃登上宝辇,轻轻易易地出了禁宫。
 

 

第九场:母女愁,惊噩耗
 

  旁白:凌未风、飞红巾救人未遂,易兰珠被截回牢中,纳兰王妃前去探看。

  易兰珠:好吧!把我带出去,杀死,绞死,车裂,分尸,随你们的便,只是我们汉族的人你可杀不完啊!

  纳兰明慧:宝珠,你不认得我吗?你抬头看看,看我是谁?

  易兰珠:谁是宝珠?尊贵的王妃,我是杀死你丈夫的凶手!

  纳兰明慧:(哭)啊!他们把你折磨得好苦!

  易兰珠:王妃,你不要假慈悲,拆磨我的不是他们,是你!十八年前你抛弃了我,现在又要来杀死我了!

  纳兰明慧:宝珠,你一点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

  易兰珠:爱我?哈哈,你爱我?你为了要做王妃,让我的父亲给你的丈夫杀死;你为了要做王妃,忍心把我抛弃,让我在寒冷的异乡飘泊了十八年。

  纳兰明慧:宝珠你骂我?骂下去吧!我很喜次,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母亲了!

  易兰珠:我没有母亲,我的母亲在十八年前已经死了!

  纳兰明慧:宝珠,你的母亲做错了事,可是她并不是那样的女人!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她不是那样的人,我想说给你听,但一定说不清楚。我只请你摸摸我的心吧!从我跳动的心,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十八年来,白天黑夜,我都惦记着你,我记得你开始学走路时候的神情,叫出第一声‘妈妈’时候的喜悦;我想着你不知在什么地方长大了,不知你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现在看来,你是长得跟你的爸爸一模一样,嘿!像他那样的倔强!

  易兰珠:说真的,妈妈,我也爱你啊。

  纳兰明慧:女儿啊,现在你是我的了!

  易兰珠:王妃,你说要审问我,为什么不审问呢?

  纳兰明慧:宝珠,你要怎样才相信我?相信你的母亲?你说罢,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做!

  易兰珠:也许是明天,也许等不到明天,他们就会把我的头悬在午门之外,把我的心肝祭奠你的丈夫,我还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

  纳兰明慧:好吧,宝珠,我带你走出天牢,将你偷偷放走,然后我就吃最厉害的毒药,去见你的爸爸,这样你总可以满意了吧?

  易兰珠:啊!你为什么这样说呢?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女儿,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敌人?说得好像我要向你报仇,让你去死!

  纳兰明慧:你的眼睛,跟你的爸爸完全一样哟!

  易兰珠:这是爸爸给我和你的信,爸爸本来就是要我像他一样啊!

  纳兰明慧:宝珠,我并没有怪你的爸爸叫你杀他啊!

  易兰珠:妈妈,你真的不怪我吗?

  纳兰明慧:女儿,我怎会怪你呢?但血已经流得够了,我不愿再看见流血了!

  易兰珠:血已经流得够了?我们汉族人流了多少血?你们皇帝和将军还要使我们继续流!但我们的血也不会白流的,我的父亲血洒杭州,你的丈夫就要血洒西山;明天,我的血染红天牢,后天,更多满洲人的血就要染红京城的泥土!

  纳兰明慧:你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分出‘我们’和‘你们’?你是我血中的血,肉中的肉,你和我是一个身体的啊!

  易兰珠:妈妈,你真的这样爱我吗?愿意是我们的人吗?

  纳兰明慧:当然是这样的啊,你还有什么不相信我呢?

  易兰珠:那么,你就跟我一道走吧!母亲,不是你带我走,是你跟我走,明白吗?妈妈,凌大侠他们一定还在想办法救我,你马上出去,我告诉你他们的地址,他们有你的帮助,一定会救出我。除非我过不了明天,否则你还有机会救我出去的!

  纳兰明慧:跟你一道走?

  易兰珠:妈妈,我一丝一毫都不愿勉强你,是我太过份了,是我想得太孩子气了。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十八年前你已跟我的父亲走了。我不怪你,妈妈!你也别怪我啊!现在我一点一滴也不愿受你帮助,你赶快走吧!这个牢房污秽得很。

  纳兰明慧:宝珠,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易兰珠:这是爸爸的宝剑

  纳兰明慧:是的,这是他的宝剑,我第一次碰到他时,他给沙漠的风暴击倒,晕倒在我的帐篷外,我就是看见他这把宝剑才救。他的。你在五台山行刺的时候,一剑插入我的轿中,我一看见,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了。你留着这把剑吧,也许对你有用的。如果凌大侠他们再来救你,有这把剑,也比较容易脱身。

  易兰珠:我不要它,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把短剑!令你们满洲人颤抖的短剑。这把剑还是留给你吧,你见着它会更记得爸爸。

  纳兰明慧:宝珠,你好好保护自己,你明白吗?

  易兰珠:(喃喃)我明白了,妈妈,这不是你的错!

  旁白:她说得太小声了,以至王妃根本没有听见。蜡烛烧完了,烛光忽的熄灭,就在这一刻,王妃走出了牢门,天牢内剩下虚空的黑睹!易兰珠陡然跳了起来。

  易兰珠:妈妈!我们彼此原谅吧!妈妈,回来!回来!

  旁白:牢门已经关上了。妈妈不会再回来了!易兰珠茫然地向四围张望,黑暗中似有无数鬼魁张牙舞爪向她扑来,她尖叫一声,扑在地上,心里明白,什么都完了!

  纳兰明慧:什么都完了!

  鄂王府侍女:纳兰公子求见

  纳兰明慧:是他?怎么这个时候要求见我?唉,好吧,就和他见一面吧!(停顿)容若,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纳兰容若:三妹妹已经死了!

  纳兰明慧:三公主死了?

  纳兰容若:三妹妹是自缢死的

  纳兰明慧:自缢死的?三公主为什么要自杀?

  纳兰容若:不是自杀,是给皇上逼死的!我猜,事情和天山那个‘女飞贼’有关!你不知道吗?就在你入宫见皇上那天,宫中给一个女侠闹得不亦乐乎,皇上一个亲信卫士给杀死了,还有两人给毒砂子打晕了,救治不及,后来也死了。

  纳兰明慧: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侠?

  纳兰容若:姑姑,咱们姑侄是无话不谈,那个女侠是我把她带进宫的,她叫冒浣莲,还是董鄂妃以前的女儿呢,想不到我带她进宫,却害了三妹妹!姑姑,请恕我莽撞问你,关在天牢中的‘女飞贼’,是不是你一个至亲至近的人?

  纳兰明慧:现在我不用瞒你了,她是我的女儿!

  纳兰容若:我看得出来!姑姑,我们生在皇家,真是一种罪孽!三妹妹的死也是一种情孽!

  纳兰明慧:情孽!情孽?

  纳兰容若:是的,情孽。那个女飞贼,不,她不是女飞贼,她是你的女儿,我的表妹。表妹有一个意中人叫张华昭,想把她救出来。而三妹妹偏偏就爱上表妹的意中人!

  纳兰明慧:(突然地兴奋)有这样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纳兰容若:你不必问了,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我先告诉你三妹妹是怎样死的吧。浣莲姑娘大闹皇宫之后,皇上发现失了朱果金符。这金符可绝不是外人偷得了的,皇上突然想起了浣莲姑娘伪装宫娥随你出宫时,三妹妹曾拉着她的手和她亲亲热热地说了几句话,大起疑心,就叫太监传她来问话。三妹妹对来传她的太监说:‘你们且稍等一会儿,待我换过妆就来。’想不到她就这样在寝宫自缢死了。

  纳兰明慧:啊,原来那朱果金符是三公主偷的!

  纳兰容若:是的,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了自己!

  纳兰明慧:三公主虽是深官弱质,却生就侠骨柔肠,比我那可是要强千倍万倍!
 

 

第十场:生离死别
 

  旁白:飞红巾想法去救易兰珠,她便先去寻找纳兰明慧,却见纳兰明慧手中握着杨云骢的那把短剑,突然倒转剑锋,剑尖唰的插进心房,她心下一惊,破窗而入。

  纳兰明慧:宝珠,不要怪我!云骢,你等着我!

  飞红巾:明慧,你怎么了?

  纳兰明慧:飞红巾,不要恨我!飞红巾,我们都是杨大侠最亲密的人,让我们和解吧!姐姐,你不讨厌我叫你做姐姐吧?

  飞红巾:明慧,我的妹妹,我们不是仇人,我一定会好好地看待你的女儿,舍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救出她!

  纳兰明慧:姐姐,把那柄短剑拔出来,送给我的女儿,那是她父亲的东西!

  飞红巾:妹妹,你放心去吧!

  旁白:飞红巾全身颤抖起来,这样坚强的飞红巾,此刻体验了生平最深刻的恐怖!飞红巾亲了一下王妃,闭了眼睛,抓着剑柄,倏的拔了出来。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出来,纳兰王妃颓然倒在地上,一件事情蓦地兜上心头,在这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时刻,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两眼一翻,就此一瞑不视。

  纳兰明慧:明天黄昏时分……他们要押宝珠,押宝珠……到……到刑部大堂会审。

 

 

第十一场:天山寻故人
 

  旁白:凌未风带着冒浣莲、桂仲明、张华昭上了天山,探看师傅晦明禅师,却见师兄悟性迎了出来。

  悟性:未风,你回来了?

  凌未风:悟性师兄,你好,师父他老人家好吗?(见悟性摇头)师父云游走了?!

  悟性:师父正坐关呢!

  凌未风:师父坐关多久了?

  悟性:大约有两天了吧。

  凌未风:我先到静室外面遥参。你替我招待几位朋友。

  旁白:凌未风望见师傅,见他扔端坐在蒲团上,一旁却跪着个红衣少女,似在低声禀告,那少女忽然回过头来,面貌竟似曾相识,但怎样也想不起是哪儿见过的。少女手上持有一卷东西,凌未风疑心她偷盗了拳经剑法。那少女见了凌未风,盈盈一笑,行了出来,悄然到了他身边。

  武琼瑶:凌大侠,让我过去。

  晦明禅师:徒儿,你进来。

  旁白:凌未风一怔,那少女身形一拔,也不见她怎样作势,身子已飘飘地飞出墙去,这份轻身功夫,竟似不在自己之下。这红衣少女,不但凌未风不知道她是谁,连悟性也不知道她偷入禅室。

  桂仲明:晦明老禅师收女徒弟的么?

  悟性:你说什么?(忽见一个红衣少女的影子飘然经过身旁)不好!

  桂仲明:这是坏人吗?

  旁白:见悟性点头,桂仲明立即打出三枚金环,那红衣少女躲开两枚,接下一枚,仍旧飞快下山。

  武琼瑶:哎哟!这样阔气,黄澄澄的金子都送给陌生人,冒姐姐,替我多谢罢!

  冒浣莲:真是怪事,她怎认识我呢?

  旁白:晚膳过后,冒浣莲听晦明禅师参禅,却感觉禅师有即将坐化意思。

  晦明禅师:人生百年,电光石火;本无一物,何染尘埃?随心到处,便是楼台,逐意行时,自成宝相。你若心中有我,不必远上天山。

  凌未风:弟子愚鲁,未解禅义,还望师父教诲。

  晦明禅师:一落言诠,便非精义。

  冒浣莲: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间魔障未除,又何忍自寻极乐?

  晦明禅师:哉,善哉!冒姑娘妙解禅理,老纳承教了。只是佛以千万化身普渡众生,老纳拍掌来去,虽无化身却也还幸有几个弟子。天山绝顶苦寒,你将来愿否留此,听你自便,只是藏经阁里的书,有我的注解,还有一本拳经和一本剑诀,你必须替我保全。时候不早,还是早点安歇吧。
 

 

第十二场:白发魔女与飞红巾
 

  旁白:凌未风四人寻易兰珠未遂,却被赶下山来,冒浣莲让张华昭带着优昙花去见白发魔女,白发魔女非但告诉了他易兰珠在何处,还传授了他一套轻功

  白发魔女:我饶恕你了,你进来吧!你真是卓一航遣来的么?这两朵花是摘来的吗?

  张华昭:是弟子所摘,奉卓老前辈之命,送给你老人家。

  白发魔女:七十年前的一句戏言,难为他还记得如此清楚。我今日刚好满一百岁,还要这优昙花来做什么?

  旁白:白发魔女似乎陷入了沉思,卓一航曾对她说道:“你为我白了头发,我一定要尽我的力,为你寻找灵丹妙药,让你恢复青春。”此际白发魔女对着两朵优昙花痴痴出神,几十年间事情,电光石火般在心头闪过,她真想不到卓一航对她如此情深,生前一句戏言,死后仍然办到,她睁开眼睛又叹口气。

  白发魔女:这两朵花你还是拿回去吧!

  张华昭: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白发魔女:辛苦你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办的么?我能做得到的,一定替你做。

  张华昭:我想请老前辈帮忙,叫飞红巾把我的兰珠姐姐放出来。

  白发魔女:哪个兰珠姐姐?啊!是那个女娃子是不是?

  张华昭:我和她已结同心,不愿如此生分!

  白发魔女:我们上一辈所错过的东西,你们小辈的是不应该再错过了。飞红巾若要收徒弟,天下有的是聪慧的女儿,她不应该要你的兰珠姐姐。我这几天不想下山,你拿这根玉簪去见飞红巾,就说是我要她放的好了。

  张华昭:多谢前辈!

  白发魔女:你远道而来,我没有礼物给你,传你一套轻功吧。

  旁白:说罢随手一带,张华昭只觉腾云驾雾般地给她一手带出石屋外,简直连她身形怎样施展也看不清楚。张华昭大喜,急忙谢恩。白发魔女演了一套独创的轻功,放慢招式,叫他仔细看清,再传授了口诀,张华昭练了半天,熟记心头

  白发魔女:行了,你以后自己练习吧!这两朵花我用不着了,你不如拿去送给飞红巾吧。

  旁白:张华昭按照冒浣莲的方法,果真奏效,于是,几人再次来到天都峰

  凌未风:飞红巾,我们奉令师之命来看你。

  飞红巾:你们来了?易兰珠走了!世事如梦,一切空无,你们还要什么?

  张华昭:兰珠姐姐真的走了!

  飞红巾:是的,你赢了,她不愿伴我同受空山岑寂,她要去找寻你们,她偷偷地走了,嗯,偷偷地走了!你看那墙上。

  张华昭:(念)恩仇未了,心事难消,愿娘珍重,后会非遥!(失声叫道)她真的走了!

  飞红巾:你们走吧,谁也别理我了!

  凌未风:飞红巾,你来看看,这是什么?飞红巾,你要用拐杖了!这根给你!

  飞红巾:什么?

  凌未风:你不行了,你不中用了,没有拐杖,你路也走不动了!

  飞红巾:凌未风你有多大本领,胆敢小觑我?划出道儿来,我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看到底是谁行谁不行了?

  凌未风:飞红巾你别动怒,你自己想想我有没有说错你,你为什么神志颓丧?就是因为你失掉了你的拐杖!

  飞红巾:胡说八道,你疯了么?

  凌未风:我不疯,疯的是你!你要把易兰珠当做你的拐杖,没有她你就连走也不能走啦!我真替你羞耻,你这草原上的女英雄,要倚靠一个女孩子作你的拐杖!你是这样脆弱,脆弱到自己没有勇气生活下去?可是易兰珠不是木头,她有生命,她懂得思索,她有感情,她不能够做你的拐杖!你明白吗?飞红巾,你也得试试自己站起来,不靠拐杖来走路啦!

  飞红巾:(暗自)是啊!我的确是把易兰珠看成我的手杖了!(对凌未风)凌未风,你说得对!但要拐杖的飞红巾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不要拐杖的飞红巾。走!我陪你们下山去,我替你们把易兰珠找回来!我要到我的族人中去,让他们知道二十年前的飞红巾复活了!

  张华昭:这两朵花是卓老前辈留给令师的,令师不要,叫我送给你。

  飞红巾:(笑道)这是什么花?

  凌未风:这是优昙花,据说可令白发变黑,功逾首乌。

  飞红巾:我也不要它。我的心年轻就行啦,何必要把白发变黑?我要留着这满头白发,做一个纪念,这白发会提醒我,我曾经衰老过,一个需要拐杖的女人!
 

 

第十三场:大漠红衣
 

  旁白:易兰珠离飞红巾而去,遇上了朝廷鹰爪,而就在此时,却远远看见武琼瑶与一少年并辔飞驰而来。原来武元英得知李思永到来,特让女儿去接应。李思永到了大漠,却不懂应付风沙的法子,却被武琼瑶撞见,武琼瑶猜得是他,便上去帮他。

  武琼瑶:快躲在马腹之下,顺着风跑!

  李思永:姑娘师门,可肯赐教?

  武琼瑶:什么师门呀不师门的,我一点也不懂。

  李思永:姑娘骑术精绝,那一定是懂武艺的了!

  武琼瑶:我们在草原上讨生活,不懂骑马还行么?至于什么武艺,那我可全不懂了。公子这般发问,想必是精通武艺的了!

  李思永:学过几手粗浅的功夫。

  武琼瑶:我要到吐鲁番附近的叶尔羌去,公子懂得武艺那好极了,能不能陪我走一程呢?我真害怕!

  李思永:怕什么呢?草原上有强盗吗?

  武琼瑶:强盗倒是没有。只是最近有许多满洲武士跑到咱们草原来乱闯,为非作歹,比强盗还凶。

  李思永:若我碰着他们,一定把他们的狗腿打折!

  武琼瑶:他们很厉害啊,公子成吗?

  李思永:这些武士十个八个我还对付得了。姑娘不要害怕,我和朋友们准备到南疆的莎车,要经过叶尔羌,我就陪姑娘去那里好了。

  武琼瑶:我们天山一带,以前有一个杨云骢大侠帮我们打清兵,你知道吗?

  李思永:杨大侠早就死了,我认识他的师弟凌未风。

  武琼瑶:李公子的武艺比他们如何?

  李思永:凌未风的剑法独步海内,我如何比得上?姑娘,武功这东西奥妙得很,我也说不清楚。

  旁白:两人边说边走,看到了易兰珠,易兰珠又惊又喜,武琼瑶看到有朝廷鹰爪在,连忙假装不认识,故意向易兰珠打招呼

  武琼瑶:哎哟!沙漠上出现天仙了,你叫什么名字?怎长得这样美啊!

  易兰珠:姑娘真叫我开了眼界了,好在这里不是开‘叼羊’大会,否则男孩子们都要骑马追你了。

  邱东洛:你是杨云骢的什么人?

  易兰珠:关你什么事?

  李思永:这厮在凌未风剑下侥幸逃生,还敢在此作恶。

  成天挺:李公子,幸会,幸会!公子十万大军,一朝瓦解,辗转万里,沙漠逃荒,这真是何苦来哉!不如随我们进京,归顺今圣,皇上定会开恩,给公子一官半职。

  李思永:你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

  成天挺:李公子料得不错

  李思永:既然如此,不必多费唇舌,你们都上来动手吧。话说明在先,这两位姑娘都不是和我一路,你们既只是冲着我来,就不应为难她们,我若输给你们,甘愿束手就缚!

  成天挺:喂,邱东洛,你和那位姑娘说些什么呀,有这么多话说?过来做个证人吧。

  易兰珠:你竟敢辱骂我爸爸!

  邱东洛:天挺兄,我们另有过节,她是我仇人的女儿!

  李思永:使流星锤的那位大哥,我领你的情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成天挺:(对武琼瑶)你是不是也要动手,你们三人,我们也出三人好了!

  武琼瑶:哎哟,我不懂打架的!

  李思永:你快走吧,咱们后会有期。

  武琼瑶:我不懂打架,我却喜欢看打架,又有刀又有剑还有铜锤,哈,一定很好看呀!谁敢搅乱我看打架,我就把他的脸抓破!

  李思永:(内心)唉,真是个傻大姐

  旁白:斗得正酣,武琼瑶看见李思永略占下风,不由的有些焦急,但成天挺两个副手都是好色之徒,居然一唱一和,拿她调笑。

  郑大锟:(色眯眯)喂,红衣小姑娘,他是你的情郎吗?你这个情郎不行,还是再拣一个吧!

  连三虎:(色眯眯)你真不懂惜玉怜香,她正心痛着呢!小姑娘,我来安慰你。

  武琼瑶:(冷笑)我有话在先,谁敢搅乱我看打架,我就抓破他的脸!你再走近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连三虎:(色眯眯)嘿嘿,我不信你这样凶。

  旁白:连三虎正迈前一步,却感到一股劲风直扑面门,两眼已被抓瞎,武琼瑶身法极快,又将眼珠当铁蓬子打出,郑大锟惊叫一声,未曾合口,眼珠已给打入口中,一阵恶心,武琼瑶又已到了他的面前!郑大锟反手一掌,武琼瑶已抓到他的面上,郑大锟扭头侧面,保全了眼珠,面皮却被抓破了。武琼瑶身法何等快疾,郑大锟站起身时,她已抢到成天挺与李思永之间,解了李思永之危,笑道

  武琼瑶:我说过不许你们扰我看打架,你的手下偏不听话,我虽不懂打架,也要和你打了。李公子你替我去收拾那个胖子,这个病夫你留给我。我气力小,正好打他。

  成天挺:小丫头有多大本领?叫你见识病夫手段!

  武琼瑶:(向邱东洛)看呀,有个没耳朵的丑八怪!

  易兰珠:(打败邱东洛)我在襁褓之中,你就想害我。凌叔叔为了保护我,几乎给你砍死。现在你吃我一剑,须怪我不得。

  成天挺:你们都上来吧,我死也死得英雄!

  武琼瑶:呸!你连我都斗不过,还吹什么大牛。

  旁白:李思永本想帮忙,谁知却帮了倒忙,不仅害武琼瑶掷剑来接他,还放跑了成天挺,一出美救英雄,好不热闹……
 

 

第十四场:柔肠寸断
 

  旁白:清军大举入疆,凌未风、辛龙子要去哈萨克人处联络,临走前,凌未风与刘郁芳漫步在草原上。

  刘郁芳:才一见面,你又要走了!

  凌未风:我总会回来的。

  刘郁芳:但你却一直不愿说真话。

  凌未风:我的过去已经埋葬了,你为何一定要知道我的过去?

  刘郁芳:可是我心头上的那个童年朋友,却还没有死掉!凌未风,你真的这样残酷,不愿把当年真相告诉我吗?

  凌未风:我再重复我过去说过的一句话,在临死之前,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你的!

  旁白:二人在哈萨克联络之时,武琼瑶、刘郁芳、石天成要到科尔沁草原,终于遇见清兵,二人赶来之际,却看到刘郁芳正在山峰上迎战楚昭南等人。

  辛龙子:看呀!那边有人斗剑!

  刘郁芳:凌未风,是你吗?快来呀!

  楚昭南:与你拼了!

  旁白:众人正陷入大战,凌未风却见刘郁芳被楚昭南逼得坠下崖去,武琼瑶一声锐喊便扑下悬崖去救她,刘郁芳此时的一句话让凌未风心痛之极!

  刘郁芳:凌未风,你现在还不说实话吗?

  凌未风:我就是那个孩子,在杭州长大的那个孩子呀!

  旁白:可惜,刘郁芳已经听不到了,但万幸的是,武琼瑶运白发魔女的独门轻功,终于冒险救了刘郁芳一命。
 

 

第十五场:惺惺相惜
 

  旁白:傅青主再次带着冒浣莲易容改装,不过这次是以医者身份前去清兵答应,去找纳兰容若,寻求解救凌未风的方法,天已入暮,就剩冒浣莲和纳兰容若二人。

  冒浣莲:良朋相遇,焚香夜谈,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纳兰容若:姑娘不睡,我也不睡好了。姑娘真重友道,为凌未风冒此大险。

  冒浣莲:全靠公子帮忙。

  纳兰容若:楚昭南奉派给十四皇子做帮手,那么现在是在西藏了。十四皇子帐下武士颇多,只怕不易营救。

  冒浣莲:尽力而为,成不成那只好委之天命了。

  纳兰容若:可惜我不能帮你什么忙。

  冒浣莲:你替我们探出消息,我们已是感激不尽。

  纳兰容若:父死别,母生离,剩下你一个孤女,浪迹天涯,也真难为你了。

  冒浣莲:惯了,也就不觉得了。其实我也并不寂寞,有傅伯伯,还有许多朋友们在一起。

  纳兰容若:所以我说你比我有福。你那位……那位,我记不起名字了。没有与你同来?

  冒浣莲:他叫桂仲明,他傻得很,我不放心他,不敢要他同来。

  纳兰容若:桂兄知你这样关心,不知如何感激?

  冒浣莲:若使两心为一,那已无需感激了。

  纳兰容若:该罚,该罚,我这句话真如词中劣笔,道不出挚性真情。

  冒浣莲:多一个知心的人就少许多寂寞,你还是该早点续弦

  纳兰容若:曾经沧海,只怕很难再动心了。

  冒浣莲:我虽未结婚,但我想夫妇之间,只求有所适合,便是美满姻缘,不必强求样样适合。比如我和桂仲明,同是江湖儿女,我喜欢他的戆直纯真,他虽不解诗词,我也并无所憾。以你的身世,尽可找得温柔贤淑的闺秀,何必过份苛求?

  纳兰容若:谢谢姑娘关心。我去年在京中与你同赏荷花,过后时觉幽香。只道今生不能再闻了。谁料又有今晚奇逢。

  冒浣莲:公子是当代词家,我有幸得与公子长谈,若不献词求教,岂不辜负今宵之会?

  纳兰容若:姑娘冰雪聪明,填的词一定是好的了。你念吧,我给你写。

  旁白:冒浣莲念着,纳兰容若一面写,心儿一面卜卜地跳,写完之后,苦笑说道

  纳兰容若:这首词原来是你特别送给我的?(见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

  旁白:这首词情词恳切,真挚纯洁的友谊远超于一般私情眷恋之上。纳兰容若两眼潮湿,心灵明净,自觉亵渎了冒浣莲珍贵的感情。

  纳兰容若:天快要亮了,我送你出去吧!
 

 

第十六场:有心的冒失
 

  旁白:武琼瑶和李思永赶赴回疆,看到武当玄真等三人被清兵围攻,武琼瑶默默出手相救,却又故意大摇大摆要“挑衅”玄真,旁人却不知道她是想问了师门旧怨,故意闹了一出,杀杀武当的锐气。

  李思永:边境必有大军封锁,如何是好?

  武琼瑶:草原广阔,边境未必处处都有大军防守。

  李思永:这老道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通过边境?

  武琼瑶:我知道这三人的来历。

  李思永:这三人都是一等的武林高手!

  武琼瑶:还是武当的前辈哩。待我助他们一臂,然后再耍耍他们。

  李思永: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顽皮?

  武琼瑶:这位道爷,剑法精彩极啦,可惜还不够狠!

  玄真:这样说来,姑娘一定是个大行家了?

  武琼瑶:我替你们把敌人全歼灭了,你们谢也不谢一声,倒考较起我的剑法来了!

  玄真:我们的剑法不行,以致敌人漏网,惭愧得很。既承你姑娘指点,我老道不知好坏,还想请教几招。

  武琼瑶:(对李思永)不必管,看看热闹吧。(对玄真)请恕小辈无礼。

  玄真:发招吧!

  武琼瑶:看剑!

  玄真:哼,原来又是白发魔女的门人,怪不得要故意较考老夫。

  旁白:那料武琼瑶剑术又快又狠,玄真也不甘示弱,两人却都用上了十足的功力,武琼瑶的锋芒却果真让玄真气红了眼,拼上十成功力,把心一横,长剑一震,猛地掷去,其疾如矢,武琼瑶用剑一格,竟挡不住那股劲力,手中的青钢剑也给震飞,两口剑在半空中迸出一溜火花,陨石般地向草原落下!

  何绿华:师兄住手!

  李思永:琼妹住手!

  何绿华:两位功力悉敌,不必比了!

  玄真:巾帼英雄,老朽佩服!一月之后,在天山骆驼峰相见如何?

  何绿华:得罪了。

  武琼瑶:(见他们离去,笑道)这牛鼻子脾气真大!

  李思永:(笑道)他们武当派人虽得罪了你的师父,但你也太淘气了!

 

 

第十七场:白首之约
 

  旁白:武琼瑶与李思永二人去与天地会的会友接头,来到一家酒馆,谁知道武琼瑶一时兴起,非要喝酒。

  武琼瑶:我和你比赛喝酒如何

  李思永:有事在身,你喝醉了如何是好?

  武琼瑶:怎见得一定是我喝醉?

  李思永:这里耳目众多,你可不要胡乱卖弄。

  武琼瑶:你放心,我保管不会给人瞧破就是了!

  李思永:那么咱们就平赌吧。

  武琼瑶:赌什么呢?

  李思永:谁输了,就得答应听对方的一句话。

  武琼瑶:好,依你!

  旁白:两人一杯一杯地豪饮起来,饮了一会,不知不觉喝光了三壶竹叶青,李思永渐渐不胜酒力,看武琼瑶时,只见她头上隐冒热气,汗如雨下,知道她正用上乘内功把酒迫发出来。李思永恐她饮得太多,露出女儿体态,反正自己也已有了八成酒意,便低声说

  李思永:好,我认输!

  武琼瑶:那么咱们结帐回去吧。你得听我一句话了!

  李思永:依你,你说!

  武琼瑶:你爱回疆的草原吗?

  李思永:到回疆,不知中国之大,无际草原,极目难尽,今人胸怀开阔,我喜欢极了!

  武琼瑶:那么我要你终生住在草原,永远陪着我,行么?

  李思永:我正是求之不得!
 

 

第十八场:迟来二十年的信笺
 

  旁白:凌未风认定自己一定会死在楚昭南手里,狱中想起刘郁芳,不觉写下了一封信,交给了卫士马方带出去,交给刘郁芳。

  武琼瑶:刘大姐,楼下有一个人要看你。

  傅青主:这位好汉名叫马方,是监守凌未风的卫士。

  马方:你就是天地会总舵主刘大姐吧?我给你带来一封信。

  刘郁芳:一封……信?

  马方:这是凌大侠咬破指头冒险写的,但我来了之后,可是不能给你带信回去了。

  凌未风:琼姐:今夜乃弟毕命之期,毕命之前,当以事实告诉于你。二十年前,与姐钱塘观潮,姐尝戏曰:“若你如潮之有信,纵在兵荒马乱之中,死别坐离,地老天荒,余亦必待你归来也。”嗟乎,此一戏言,竟成事实。姐姐不必为当年之误会伤心,姐之真情,已如钱塘之潮,足涤十倍之误会而有余。姐亦不必为弟伤心,一凌未风死,十凌未风生,志士义人,犹如春草,芟之不尽,烧之重生也。所惜者唯天山赏雪之约,只能期之来生矣!穆郎绝笔

  傅青主:(悄声问马方)凌大侠今晚可有危险。

  马方:这场事情发生之后,楚昭南害怕极了,比在冰河恶战给凌未风追迫时还要害怕!楚昭南在这场事中看得出来,许多武士不愿与凌未风为敌,没有什么比内部的离心更令人可怕的了!我听得他和成天挺商议,为了这个缘故,今夜子时,就要把凌大侠悄悄处决,免得他在牢狱中也蛊惑人心。

  韩志邦:刘大姐!我的天!你怎么啦?嗯,你流了泪?我记得你是从来不哭的呀!凌大侠的事,我……我……

  刘郁芳:真的是他呀,是他,是他!我二十年前,和他在钱塘江边看潮的那个大孩子呀!志邦,你去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
 

 

第十九场:让我代你死,请你好好爱她
 

  旁白:凌未风万万没有想到,韩志邦居然潜入牢中,要代他死。

  凌未风:我太残酷了,不应该那么对待琼姐的!

  韩志邦:凌大侠,你随活佛出去吧!

  凌未风:韩大哥,谢谢你。枉费了你的心血了,我不能走出去!

  韩志邦:为什么?

  凌未风:到处都有卫士把守,我不想连累你们!

  韩志邦:我留在这里,你出去,戴上斗篷,他们不会知道你是谁的!

  凌未风:不成,韩大哥,那不成!我岂能容你替我去死!

  韩志邦:你比我有用得多,你该留着,让我去死!”凌未风怒道:“你要我做不义之人,自己苟活,却要朋友替死!

  旁白:韩志邦点了凌未风的穴道,强制将他托给活佛带了出去,自己留下等死,而楚昭南赶来之际,凌未风却已去得远了。

  楚昭南:你是谁?凌未风哪里去了?哈,韩志邦,你也敢来找死?

  韩志邦:我就是不要命,你也别想再追着凌未风!

  楚昭南:韩志邦,你真的不要命了!

  韩志邦:(临死狂笑)刘大姐,我对得住你了!

  旁白:大战喇嘛宫之后,易兰珠杀掉了楚昭南,凌未风也渐渐从昏迷中醒来

  刘郁芳:谢谢天,穆哥,你终于得救了!未风,你睁眼瞧瞧,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凌未风:韩大哥呢?

  刘郁芳:他死了!

  易兰珠:(跳嚷)凌叔叔,我们终于胜利了!(发现情况不对)叔,你还记得你给飞红巾和我说的话吗?是你,带我们走出了忧郁的深谷,我们一直都在感激着你。人总是要死的,我的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忧郁中,可是,现在我不会忧郁了。我的爸爸死得很光荣,韩叔叔死得更光荣。他们临死的时候,都不用为他们的一生报愧!我杀死了多铎,又杀死了楚昭南,我想爸爸在九泉之下,一定会说我是他的好女儿。你带引着哈萨克人打仗,你还会把武功传给后人,我想韩叔叔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凌未风:兰珠,你说得真好!(对刘郁芳)琼姐,我们该上天山去看雪了!

  刘郁芳:看雪?啊,不错,这是咱们约好的。咱们还要回钱塘江去看潮呢!唉,要是真能够这样的话,那可多美!

  凌未风:是,我是想得太美了!

  易兰珠:此后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拦你们了!
 

 

第二十场:相忘于江湖
 

  旁白:易兰珠记挂着张华昭,第三天一大清早,她因为睡不好,索性就起来了,她在院在里散步,看见凌未风的房间里还有灯光,就走过去敲窗问道

  易兰珠:凌叔叔,你一晚都没睡觉吗?你是要和刘大姐上天山看雪的,怎能这样?

  凌未风:没什么,我只不过想写一封信,所以比你早起来罢了。

  易兰珠:写信,寄给谁?

  凌未风:信已经写好了,这封信我还请你给我送去呢,你进来吧!

  易兰珠:是写给刘大姐的?嘻嘻,你们同住在一个地方,还有话不好说吗?还要写信?好,我懂了,我给你送给刘大姐就是了。

  旁白:她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推开刘郁芳的房门,便笑着说话,话未说完,忽的笑不下去了,房间里哪里还有刘郁芳,桌上却有一封信,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易兰珠:大姐,我给你送情书来啦,你拿什么谢……

  刘郁芳:兰珠,我走了,这封信请你替我交给凌叔叔。

  旁白:易兰珠莫名其妙,只好拿起那封信,又再回去找凌未风。不料凌未风也不见了,见到的只是马方。

  马方:这是怎么回事?凌大侠留字给我,说是甚为抱歉,他不能和我细说因由,竟然不辞而行了!

  易兰珠:你问我,我问谁?唉,他们二人也不知为什么要玩捉迷藏的游戏?

  马方:捉迷藏?

  易兰珠:你大概还未知道吧!刘大姐已走了!

  马方:好在还有个好消息,清兵已经走了。

  易兰珠:好,那我也应该走了。
 

 

第二十一场:落幕
 

  旁白:话说在天山峰顶,飞红巾与玄真结束了一场门派恩怨后,易兰珠终于又见到了凌未风。

  易兰珠:凌叔叔,想不到在这里见着你。你知不知道,大姐……

  凌未风:我是特地回来了却一桩心事的。

  易兰珠:心事?那你为何抛下了刘大姐不辞而行,你以为她会在这里等你?

  凌未风:我知道她不会。我回来是为了我的师兄,你的爹爹立个衣冠冢,当年是他带我上天山的。嗯,你说起刘大姐,那封信……

  易兰珠:对不起,我没法给你交到刘大姐手上。

  凌未风:为什么?

  易兰珠:她和你一样,也是在那天早上,留下一封信给你,就离开马家了。我根本没有见着她。现在两封信都在我这里,待会儿我找出来的给你。

  凌未风:我早知道她会这样的。她写些什么,我想我也能猜到几分。你别忙给我,办完正事再说。

  易兰珠:我真猜不透你们的心思,你们分明是一对有情人,却做出无情的事。

  凌未风:兰珠,你不懂的。道是无情却有情,情到深时情转薄……

  易兰珠: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你在念什么诗词。我只知道你那天曾邀刘大姐去天山赏雪,如今却只是你一个在这里自怨自嗟,刘大姐不知哪里去了。

  凌未风:你还是不懂!我们也并不是只有自怨自嗟。

  傅青主:我知道她去哪儿!她是回转江南,重整鲁王的旧部。

  桂仲明:傅伯伯,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此。

  傅青主:浣莲是跟我长大的,你也没了亲人,我不来,谁给你们主婚?

  旁白:洞房红烛喜洋洋,冒浣莲也掩不住内心的喜悦,虽没笑出声,脸上的容也像花朵般绽开了。过了一会,桂仲明忽见她的笑容似乎正在收敛,吃了一惊

  桂仲明:浣莲,你不高兴么?

  冒浣莲:谁说我不高兴?

  桂仲明:那么你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冒浣莲:我是在想你这傻小子,怎么就只知道傻笑?

  桂仲明:傻人才有傻福呢,要不然怎能讨得你这样天仙似的人儿。

  冒浣莲:(心道)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仲明纯真戆直,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如今我,已是孤儿有托,但愿纳兰公子也能够早日重续鸳缘。

  旁白:凌未风喂杨云聪利好衣冠冢,捧着一封信出神。刘郁芳写给他的那封信是易兰珠刚刚交给他的,他写给刘郁芳那封信当然亦已回到他的手上。

  易兰珠:凌叔叔,你怎么啦?一会儿发笑,一会儿发呆,刘大姐的信上究竟说些什么?

  凌未风:她写的和我一样,不过,她说得比我更好。你瞧这几句,虽然是引用《庄子》,却胜于万语千言!

  易兰珠:(读信)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煦以湿,曷若相忘于江湖。这是什么意思?

  凌未风:这是说我们要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不要像困在涸辙的两条泥鳅一样,只能靠着彼此所吐的口沫滋润。其实这也正如那天你和我说过的那番话的意思一样,有许多事情等待我们去做,我们是不能愧对死者的。

  易兰珠:那天我说的话只是想劝你们走出忧伤的深谷,并非──

  凌未风:我知道,但相忘于江湖的境界岂不是更高一筹?

  易兰珠:难道相爱的人不可以同闯江湖吗?

  凌未风:或者将来可以,但不是目前。

  易兰珠:为什么?

  凌未风:新裂开的伤口,总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够像旧伤口那样复合。各人遭遇不同,心境有别。对我来说,我觉得相忘于江湖的感情更厚更深。

  易兰珠:这只是目前吧?

  凌未风:以后的事情又怎能预先知道?

  易兰珠:韩志邦是为他而死,也难怪他有这样的心情。

  刘郁芳:我是愿似潮而有信,只可惜钱塘潮水,也冲不淡韩大哥所流的鲜血。
 

(剧终)

 

※     ※     ※
 

  完成进度:录制已完成、后期已完成

  演员表:
 

  七剑(上)──第一场到第七场:
  旁白──凤凰涅槃
  刘郁芳──我叫七雪儿
  凌未风──空瓶
  纳兰明慧──lemon
  多铎──羽生堂主
  易兰珠──纳兰明慧
  张华昭──空瓶
  冒浣莲──lemon
  桂仲明──大派键
  杨云骢──纳兰明慧
  康熙──大派键
  顺治──空瓶
  傅青主──羽生堂主
  纳兰容若──大派键
  武元英──凤凰涅槃
  保姆──我叫七雪儿
  鄂王府侍女──我叫七雪儿
  通明和尚──羽生堂主
  常英──羽生堂主
  程通──凤凰涅槃

  七剑(中)──第八场到第十四场:
  旁白──凤凰涅槃
  冒浣莲──林曦璐
  桂仲明──纥
  纳兰容若──大派键
  纳兰明慧──阿洛宝贝
  易兰珠──纳兰明慧
  张华昭──纳兰明慧
  三公主──我叫七雪儿
  刘郁芳──我叫七雪儿
  武琼瑶──琼霓漪云
  李思永──大派键
  飞红巾──林曦璐
  凌未风──空瓶
  白发魔女──阿洛宝贝
  晦明禅师──羽生堂主
  楚昭南──纥
  辛龙子──纥
  侍女──我叫七雪儿
  郑大琨──凤凰涅槃
  连三虎──凤凰涅槃
  成天挺──纥
  邱东洛──纥

  七剑(下)──第十五场到第二十一场:
  旁白──凤凰涅槃
  凌未风──空瓶
  刘郁芳──我叫七雪儿
  韩志邦──纳兰明慧
  易兰珠──纳兰明慧
  李思永──大派键
  武琼瑶──琼霓漪云
  冒浣莲──阿洛
  桂仲明──纥
  纳兰容若──大派键
  何绿华──林曦璐
  楚昭南──纥
  傅青主──羽生堂主
  玄真──纥
  马方──羽生堂主

  职员表:
  后勤──金华丹、我叫七雪儿
  后期处理──凤凰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