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回 拼死护花凭一剑 求生盗酒斗双魔,鸣镝风云录,梁羽生,梁羽生家园书库

 

 

第一三一回

  拼死护花凭一剑

  求生盗酒斗双魔

 

 

 

  赵一行道:“我知道李大侠和柳女侠都不是这样的人,师姐也未必不明事理。不过为了避免将来给她手下某些不识大体的人见疑,我先到金鸡岭的事情,还是不让他们知道为妙。”

  奚玉瑾是个精明能干而且颇懂世故的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你的顾虑也有道理。要是你能够暗中帮了柳女侠的忙,然后替他们疏通,那就更是妥当不过了。”

  赵一行继续说道:“我打的本来是这个主意,但那天晚上,我终于还是不能不惊动蓬莱魔女,也不能不亲自出手了。”

  奚玉瑾笑道:“我早已料到你是那天晚上告密的人了。你是怎样发现他们的阴谋的?那天晚上,要不是你的告密,柳女侠都几乎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赵一行道:“我就是那天晚上,才找着韩五的。这次我最后劝告他,终于生了点效。”

  奚玉瑾道:“原来那天晚上沙衍流所安排的阴谋诡计,是韩五告诉你的?”

  赵一行道:“不错,但他没有勇气向蓬来魔女自首,沙衍流的阴谋,他更没勇气阻拦。他只答应我当晚就逃下山去,置身事外。但后来却与包灵同行,想必是受了挟持,不由自主。”

  奚玉瑾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那晚没空和我多说,匆匆忙忙的就去追赶他们。”

  赵一行道:“山寨的头目亦已发现他们在逃,有人追下来了,事机紧迫,是以我只能用重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我想韩五在做了俘虏之后,他会向柳女侠招供,也会把我和他的关系说出来的。”

  奚玉瑾道:“追下去发现他们的那位山寨头领是金刀雷飙,可是他发现的不是活人,是两具尸体。”

  赵一行吃了一惊道:“韩五给人害死了?”

  奚玉瑾道:“不错,还有包灵。害他的人是谁,却还未知道。至于沙衍流,则给谷啸风押解往少林寺了。”

  赵一行道:“原来沙衍流还有一个同党,连韩五也不知道的,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沙衍流被押解往少林寺倒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当时我认为金鸡岭之事已了,因此我就跑到你这里来了。”

  奚玉瑾佯怒道:“原来你在暗中侦查我的行踪。”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

  赵一行道:“岳夫人的来历我是早已知道的,虽不知道你和她也结有梁子,也恐防她来找你麻烦。你不怪我跟踪你吧?”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奚家了。

  奚玉瑾笑道:“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当然不会怪你。但我可不欢喜你鬼鬼祟祟的行为。”

  赵一行笑道:“以后我也当然不会这样了。”

  奚玉瑾道:“待我先进去看看我那丫头,她等我等了这许久,想必已是等得心焦之极了。”

  刚走进那幢房子,便听得周凤喝道:“是谁?”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奚玉瑾笑道:“是我回来了,不用害怕。”

  周凤开门出来,看见小姐和一个陌生男子一同回来,不觉一怔。

  奚玉瑾笑道:“这位赵侠士就是刚才给你帮了忙的人。”

  周凤把他们接入客厅,向赵一行道谢之后,说道:“小姐,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一双眼睛却望着赵一行,原来赵一行的脸色比奚玉瑾更坏,那是因为他们和岳夫人恶斗之后的原故。

  奚玉瑾笑道:“怪不得你听不出我的脚步声,我们和那恶妇刚才又曾恶斗一场,走起路来,脚步也比平时重了。不过,也没什么,你别担心。”

  周凤说道:“小姐,你平安回来,那就好了。我、我……”

  奚玉瑾注意到周凤也是脸色苍白,似乎刚刚碰上什么恐怖的事情,惊慌未过的样子,便问她道:“你怎么啦?刚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周凤道:“没、没什么。小姐,你们歇歇,我给你们倒茶。”

  奚玉瑾蓦地省起一事,说道:“家里还有两坛九天回阳百花酒,对不对?”

  周凤说道:“不错,咱们那年离开百花谷的时候,我帮小姐到地窖取酒,记得是有三坛,小姐带了一坛到洛阳送礼,是应该还有两坛。”

  奚玉瑾道:“好,你去斟一壶九天回阳百花酒出来,以酒代茶招待客人吧。你也应该喝一点这个酒了。”原来“九天回阳百花酒”不仅是可以医治修罗阴煞功的伤,而且能够培元补气,有助于剧斗之后,恢复精神。

  周凤道:“这个,这个……”嗫嗫嚅嚅,似乎不大想去的样子。

  奚玉瑾情知她是有话要说,便说:“赵大哥,你等一会儿。我和她去取酒。”走出客厅,问周凤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凤道:“地窖里似有声息,不知是人是鬼?”

  奚玉瑾吃了一惊,说道:“有这等事?”

  周凤说道:“刚才你走了之后,我在园中巡视,走到王伯坟前,忽然隐约似见一团黑影,但眨眼之间,就像轻烟似的消失了。”

  奚玉瑾道:“该不是你眼花吧?”

  周凤说道:“当时直把我吓得毛骨悚然,以为是王伯的鬼魂出现。我说王伯,王伯,你若是给人害死的,冤魂不息,今晚你就托梦给我吧,可别来吓我呀!”

  奚玉瑾噗嗤一笑,说道:“人死犹如灯灭,哪里会有魂魄?”

  周凤说道:“小姐,我本来也是不相信有鬼的,但想,倘若是人的话,他怎会这样快的就突然不见?当时我确信我不是眼花。”

  奚玉瑾道:“或许是一个轻功极为高明的夜行人呢?”

  周凤说道:“若然如你所说,那么这个人要嘛就是敌人,要嘛就是朋友,你说对吗?”

  奚玉瑾道:“不错。”

  周凤说道:“要是敌人,他的本领那样高强,就该出来擒我,要是朋友,那么他也该现身,说明他的来历。”

  奚玉瑾心里想道:“难道又是一个像赵一行这样的人。”当下问道:“后来怎样?”

  周凤说道:“我说了那几句话,周围不见人影,但耳边却又听得一声冷笑,这次我是决计不会听错的了。”

  奚玉瑾道:“这样说,恐怕真的是有人藏在园中了。”

  周凤喘过口来,继续说道:“虽然不见人影,但声音的来处我还可以听得出来,于是我就循声觅迹,你知道王伯的新坟和藏酒的那座地窖距离不远,我到了地窖的门口,果然又听得里面隐隐似有声息。”

  奚玉瑾道:“什么声息?”

  周凤说道:“好像是移动酒坛的声音。我伏地听声,却又听不见了。我实在给吓得慌了,不敢下去巡视。只好躲进房间,等你回来。”

  奚玉瑾笑道:“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面色灰白,说话的声音也都发抖。好吧,待我到地窖取酒。”

  周凤说道:“小姐,你可要小心一些。还是我陪你去吧。”

  奚玉瑾笑道:“你不害怕了?”

  周凤说道:“多一个人,胆子也壮一些。”

  奚玉瑾蓦地省起,笑道:“对,咱们还可以多邀一个人陪同前往。”

  周凤道:“你说的是这姓赵的客人?”

  奚玉瑾道:“不错,他就是那天晚上我在金鸡岭碰上的人,他的本领可比我高明得多呢!”

  周凤噗嗤一笑,说道:“小姐,你和他倒是熟络得好快啊!”

  奚玉瑾道:“小鬼头,别乱嚼舌头。他是柳女侠的晚辈,和咱们是一条路上的人。”

  周凤说道:“不错,不错,所以你就和他一见如故了。”

  奚玉瑾回到客厅,和赵一行说明这件事情,赵一行也是颇感奇怪,说道:“我是二更时分就躲在你们的园子里的,可也没有发现这样一位本领高强的人。好,咱们同去看看。”

  到了那个老家人的新坟,奚玉瑾笑道:“她刚才就是在这里‘见鬼’的!”

  赵一行凝神一听,忽地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出来!”

  话犹未了,只听一声冷笑,果然就有一条黑影疾扑出来。

  奚玉瑾定睛一看,只见是个黑衣老者,看清楚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黑衣老人不是别人,竟是当世的一大魔头──黑风岛主宫昭文。

  黑风岛主冷笑道:“奚玉瑾,你终于回来了?”

  奚玉瑾和他的女儿宫锦云是好朋友,心里想道:“这魔头虽然凶狠,但他也是知道我和锦云的交情的,总不该无缘无故的害我吧?”定一定心神,说道:“宫老前辈,你找我作什么?”

  黑风岛主说道:“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多说,快把九天回阳百花酒给我!”

  似乎是怕她不肯听从,不待奚玉瑾回答,说到一个“给”字,立即便是一抓向奚玉瑾抓了下来。

  赵一行早有防备,左掌一推奚玉瑾,右手的长剑唰的就向黑风岛主刺去。

  饶是他出手得这样快,只听得“嗤”的一声,奚玉瑾的衣裳也给黑风岛主撕烂了一幅。幸亏赵一行立即将她推开,方才不至于落在黑风岛主手上。

  黑风岛主使出“弹指神通”的功夫,“铮”的一声,把赵一行的长剑弹开,但对他剑法的精妙,却也似乎有点顾忌。退了一步,喝道:“你是奚玉瑾的什么人?”

  赵一行也在同一时候问道:“这妖人是谁?”

  奚玉瑾道:“他是黑风岛主!是──”

  黑风岛主是天下闻名的大魔头,赵一行早就听得师父说过他的。一听得这魔头,哪里还敢怠慢,立即抢攻!

  片刻之间,赵一行疾攻了十七八招,黑风岛主连连咳嗽,眼现红丝,似乎是患了什么疾病,虚火上升的模样。

  周凤站在奚玉瑾身旁观战,看得大为欢喜。笑道:“小姐,你说得这魔头那样厉害,看来却似浪得虚名。”

  话犹未了,忽听得黑风岛主一声大喝,奚玉瑾叫道:“不好!”慌忙拔剑出鞘,飞跑过去。只见赵一行一个筋斗,倒翻出数丈开外,随即听得“当啷”一声,奚玉瑾的青钢剑也飞上了半空!

  原来最后这招,黑风岛主已是使出看家本领,以七煞掌的威力阻遏赵一行的攻势,掌力一发,饶是赵一行的内功已经颇具火侯,亦是禁受不起。黑风岛主震退了赵一行,随即以“弹指神通”的功夫,只是中指轻轻一弹,就把奚玉瑾的青钢剑弹得脱手飞开。但黑风岛主却并未乘胜追击,赵、奚二人一退,他弯下了腰,又是两声咳嗽。

  赵一行打了几个盘旋,方才稳住身形。奚玉瑾拾起长剑,说道:“宫岛主,你苦苦相逼,我们只有和你拼了!”赵一行道:“不错,这老魔头已是强弩之末!”

  奚玉瑾正要上前,忽听得黑风岛主喝道:“且慢!”赵一行把奚玉瑾拉着,说道:“且听他说些什么?”

  黑风岛主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是你们不识好歹!不错,我是气力不加,但若要杀你,也早已把你杀了!”后面两句话,是指着赵一行说的。

  赵一行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仔细一想,刚才对方的确是似乎手下留情,好几次可以施展杀手的都没施展。不过对黑风岛主的所谓“好意”却仍是半信半疑。

  奚玉瑾道:“那你来做什么?”

  黑风岛主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只要你的九天回阳百花酒!”

  赵一行道:“当真只是为此?”

  黑风岛主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若然定要和我拼个两败俱伤,徒令早已匿藏在这里的奸人得利!所以,你们若肯和我联手对付奸人,那是最好不过,否则,最少你也要赶快把九天回阳百花酒给我!”

  奚玉瑾吃了一惊,说道:“你说什么,有奸人藏在我的家里?”想起周凤刚才所说的情形,心中已是相信几分。赵一行却是半信半疑,冷笑说道:“奸人恐怕就是你吧!”

  黑风岛主哼了一声,双眼翻白,满面杀气。赵一行与奚玉瑾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疾退三步。赵一行挡在奚玉瑾身前,防他骤下杀手。

  这刹那间,黑风岛主的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似乎是忍受什么痛苦的煎熬,又似乎是强抑自己的怒气,忽地冷笑说道:“换在平日,我非毙了你这小子不可;但在今日,我却不愿与你同归于尽,平白便宜了那两个奸人!”

  奚玉瑾道:“哦,奸人还不只一个吗?”

  黑风岛主继续说道:“奚姑娘,我再给你一个证据,你家的老花匠在十多天前莫名其妙的死了,你知道么?他是给人害死的!害他的人用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毒掌!你应该知道,我可不懂得毒掌功夫。”

  奚玉瑾道:“奸人是谁?藏在哪里?请你带领我们去找他们,替王大叔报仇吧。”此言一出,已是表示相信了黑风岛主的说话。

  黑风岛主喘气说道:“你先给我九天回阳百花酒,否则我可帮不了你的忙。”似乎有什么怪病就要发作,不愿意多说话了。

  奚玉瑾道:“好,你随我来。”与赵一行并肩同行,带领黑风岛主走下地窖。

  黑风岛主侧耳一听,忽地停下脚步,突然把奚玉瑾抓住。这一抓快如闪电,待到赵一行发觉之时,奚玉瑾已是落在他的掌握之中,来不及救她了。

  奚玉瑾给他抓住,动弹不得,但却不感疼痛,知他并非想下杀手,惊恐稍减,说道:“宫老前辈,我好意给你取酒,你干嘛欺负我?”

  黑风岛主沉声说道:“奚姑娘,你要陷害我么?你须知道,你害了我,就是害你自己!”

  奚玉瑾道:“宫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说我和令嫒是好朋友,即使我要害你,也没这个本领!”

  黑风岛主道:“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奸人就是藏在这里!”

  奚玉瑾道:“我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就正是藏在这地窖之中!”心里想道:“如此说来,小凤的发现的确是‘见鬼’了。”黑风岛主放开了奚玉瑾,喘过了一口气,脸色沉暗,咬牙说道:“好,既是这样,那没办法,只好与他们拼一拼了!”

  地窖里全无声息,但当黑风岛主一掌推开板门之时,只听得一声枭啼似的怪笑,一个大酒坛迎面飞来。这刹那间,奚玉瑾果然看见了里面是有两个人,而且是她认识的人!

  这两个人都是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一个身材魁梧,背部稍微有点伛偻,一个又高又瘦,像支竹竿。这两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西门牧野和朱九穆这两个大魔头。奚玉瑾做梦也想不到竟是这两个魔头藏在自己的家里,这一惊非同小可!

  把酒坛向黑风岛主劈面掷来的人是西门牧野,他脱手一掷,便即冷笑说道:“好呀,你要九天回阳百花酒,那就拿去吧!”

  这一掷力道刚猛非常,黑风岛主若然以力抗力,把酒坛推开,坛子非碎成片片不可。黑风岛主是要用这酒续命的,岂能将它打碎?无可奈何,只好以阴柔之力,掌缘贴着酒坛平滑的表面,轻轻一■一带,把酒坛带过一边。

  但这么一来,真力却是消耗更甚。西门牧野正是要他如此,方能稳操胜算。

  黑风岛主掌心一触酒坛,便知不妙。对方那股刚猛的力道,自己虽然可以勉强化解,只怕这个酒坛还是非碎不可。心中正在暗叫糟糕,忽觉压力一松,原来是赵一行及时出手,助了他一臂之力。

  赵一行掌锋在坛边一擦,两股相反的力道把这大酒坛推得在空中打了个转,平平稳稳地落下来,奚玉瑾将它扶住。黑风岛主得他助这一臂之力,本身的真力也就不至于消耗得以预期之甚了。黑风岛主对他的恶感不觉消了几分,想道:“这小子虽然像个粪坑石头,又臭又硬,却还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我身为长辈,倒是不该和他计较了。”

  几方面的动作都快,西门牧野掷出酒坛,朱九穆即便扑上前来。此时黑风岛主得了赵一行之助,已是把酒坛甩过一边了。朱九穆怔了一怔,喝道:“哪里来的这个小子?”呼的一掌劈下。黑风岛主横身一挡,替赵一行接了一掌,双方都是禁不住身形一晃,退了一步,心里也是不约而同的感到有点诧异。

  黑风岛主诧异的是,对方的掌力虽然不弱,但却没有触体如冰的感觉,心里想道:“他练的修罗阴煞功哪里去了?难道他还会对我手下留情么?”

  朱九穆诧异的是,黑风岛主的内力刚猛有余,劲道不足,心里想道:“奇怪,他练了毒功秘笈,怎的内功方面反而似乎不及从前的精纯了?他那两大毒功也不知练成没有?怎的不施展出来?”

  黑风岛主击退了朱九穆,连忙一个转身,叫道:“奚姑娘,快把这酒给我!”奚玉瑾道:“不对,这,这不是九天回阳百花酒!”西门牧野哈哈哈大笑三声!

  黑风岛主喝道:“你笑什么?”

  西门牧野笑道:“你上了当了。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踏进来!你知道我们正要找你吗?”

  黑风岛主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躲在这里,我倘若害怕你们,我也不会来了。并肩子上来吧!”

  朱九穆阴恻恻地笑道:“咱们到底曾经交过一场朋友,你想要善罢,那也并非没有商量。”

  黑风岛主道:“我和你们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趁这时机,暗地调匀气息。

  朱九穆道:“把公孙璞给你的毒功秘笈留下来,我们给你一壶九天回阳百花酒。做了这宗交易,我们可以让你马上走!”

  黑风岛主“嘿,嘿,嘿”的连连冷笑。

  西门牧野道:“你莫以为我们是占了你的便宜。说老实话,这里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刚刚够我们两个人用。分给你一壶,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喝了这一壶酒,虽然未必能够医好你的病,最少也可以给你续个一年半载的命!”

  黑风岛主仍是“嘿,嘿,嘿”地冷笑。

  朱九穆也跟着冷笑说道:“宫岛主,你即将有走火入魔之难,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以你现在的本领,是决计打不过我们二人的了。我们大可以联手杀了你,你的毒功秘笈自然会落到我们手上,这九天回阳百花酒也用不着给你!”

  黑风岛主吃了一惊,暗自想道:“原来我刚才和他对了一掌,竟是泄了底了。不过这老匹夫的功夫似乎也是不及从前,却不知是何缘故?当真拼命的话,我纵然打不过他们,最少也可拼个两败俱伤。”

  原来西门牧野和朱九穆是在北京西山的秘魔崖碰上了笑傲乾坤和武士敦,给笑傲乾坤和武士敦废了他们的毒功的。这就是朱九穆何以施展不出修罗阴煞功,而西门牧野也不能再用毒掌伤人的缘故。

  不过他们的邪门毒功虽然已给废掉,其他武功依然还在。

  公孙璞那本毒功秘笈乃是厉擒龙从西门牧野手上抢去交给公孙璞,公孙璞又再送给黑风岛主的。公孙璞自幼得明明大师传授,练成了可以化解走火入魔的内功心法,这也是西门牧野早就知道的。他以为公孙璞把这毒功秘笈交给黑风岛主,自必在上面添注了可以化解练这“毒功秘笈”的后患,却不知当时厉擒龙另有用心,只是叫公孙璞把原来的那本毒功秘笈交给黑风岛主,一字不删,但也一字不加。

  西门牧野与朱九穆逃出大都,两人同病相怜,决意联手去找黑风岛主,迫他交回毒功秘笈。

  他们起初并不知道黑风岛主练那毒功秘笈,已是误入歧途,走火入魔的迹象也已开始在他身上出现了。

  他们最初的打算,还是准备在见了黑风岛主之后,先和他说情的。倘若黑风岛主不允,最后没有办法,那才和他一拼。因为他们恐怕自己的毒功废掉之后,二人联手也未必打得过黑风岛主。哪知他们未曾踏上黑风岛,黑风岛主已是闻风远避。

  原来黑风岛主在发觉开始有了可能遭受“走火入魔”的灾祸之时,心中已是惴惴不安,不久又得到了这两大魔头要联手对付他的风声,当然闻风远避了。哪知他这一逃,不啻是向敌人示弱,那两个魔头虽不知道他有走火入魔之厄,却是敢于放胆去追他了。

  黑风岛主找不着他的女婿公孙璞,又不敢到金鸡岭探问,最后只能逃到了扬州的百花谷来。

  他之所以逃来百花谷,一来是想向奚家兄妹打听公孙璞的行踪,二来他也知道奚家有“九天回阳百花酒”,这酒虽然不能解除他的走火入魔之厄,却可延缓发作的时间。

  话分两头,西门牧野与朱九穆一路追踪,终于也来到了百花谷奚家。

  黑风岛主未曾发现藏酒的地窖,又不甘心便即离开,于是便冒着给他们发现的危险,藏在附近。

  这两个魔头来到奚家之后,朱九穆想起了当年奚玉瑾把“九天回阳百花酒”送给韩大维的事情,便和西门牧野说道:“当年韩大维喝了一坛九天回阳百花酒,过一年,便即恢复功力。咱们喝了这酒,指望它可以帮助咱们重练毒功,但增进功力,却非奢望。”他们害了那老花匠,在奚家大肆搜索,终于给他们在黑风岛主之前,找到了藏酒的地窖。也正是因此,他们无暇去找黑风岛主,就在地窖躲藏起来了。

  昨天晚上,黑风岛主潜入奚家花园,发觉奚玉瑾已经回家,当时就想抓着奚玉瑾的。但随即岳夫人来到,黑风岛主若在平时不会怕她,身上有病,却是非得顾忌三分不可。是以只能等待奚玉瑾和赵一行再次从外面回来,他方敢现身了。

  此时他和这两大魔头面面相对,已是剑拔弩张,要不是他需要调匀气息的话,早已动手了。

  西门牧野和朱九穆也在暗地调匀气息,在他们自信可以对付黑风岛主之后,可不能容许黑风岛主拖下去了。

  朱九穆一声冷笑,说道:“宫岛主,你的主意打定没有?我们知道你的为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脾气,我们愿意如此和你交易,已经是对你格外宽厚了。”

  西门牧野喝道:“闲话少说,放下公孙璞给你的毒功秘笈,拿一壶酒去。赶快离开这百花谷,三年之内,可别让我们看见你!”

  黑风岛主忍无可忍,哈哈一笑,说道:“宫某纵横一世,几曾受过别人威胁?你们联手上吧,我是舍命陪‘君子’的了!”

  西门牧野喝道:“好,这是你自己不知死活,可休怪我无情!”

  双方说僵,登时动手。黑风岛主双臂箕张,左击西门牧野,右击朱九穆。

  一招“玄鸟划砂”,掌势有如刀削。西门牧野呼的一掌劈去,和他碰个正着。

  双掌相交,各自一晃。只听得“嗤”的一声,黑风岛主左手的衣袖,却给朱九穆撕去了一幅。要不是他身法奇快,这一抓就能将他的琵琶骨抓碎。

  赵一行见他情势危急,急忙加入战团,一招“七星伴月”,抖起七朵剑花,同时袭击两大魔头。

  黑风岛主频遇险招,反而哈哈大笑。西门牧野喝道:“你死在临头,还笑什么?”

  黑风岛主哈哈笑道:“原来你的毒功也给废了!朱九穆,你的修罗阴煞功呢,怎么也不见了?嘿嘿,不错,我是泄了底子,可你们也是露了馅啦!”

  原来他冒险与西门牧野对了一掌,掌心毫无麻痒痒的感觉。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试之下,便即知道西门牧野的毒功已是化为乌有。至于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则在此之前,他已经知道朱九穆使不出来。故此他刚才在同时应付两人之时,对朱九穆只是用的三分本领,七分本领拿来对付西门牧野,是以朱九穆才能撕破他的衣袖。

  西门牧野心头一凛,却也是哈哈笑道:“算你的眼力不错,但我没有毒功,一样也能杀你!嘿嘿,你的眼力不错,我的眼力相信也不会比你差。再斗下去,只怕你的‘走火入魔’就要提前发作了吧?”

  黑风岛主喝道:“我拼着埋骨此间,也要你死在我的前面!”咬牙猛扑,手脚起处,全带劲风。赵一行还没怎样,功力稍弱的奚玉瑾,已是为之感到呼吸不舒。正是:是正是邪凭一念,看谁埋骨在荒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