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1-31 21:13

第四回
她们跑过了那个山坳,下面的情形已是看得清清楚楚了。只见凯石和几个小伙于(子)腰间系着长绳,最前面的凯石一手持着铁锤,一手拿着一枚粗长的铁钉,正在铁钉敲入峭壁。山脚下人影绰绰,约莫有十来个人,也是正在准备登山。
罗海说道:“段剑青这小贼失踪了几年,如今又再出现,我怕这小贼又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故而特地赶回家中看你们的。谁知比我预料的更坏,他不但早已来过,还打伤了我的女婿,虏(掳?)劫了我的女儿。”
不错,杨炎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但为了昔日的姐弟之情,更为了他是孟华弟弟的缘故,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尽自己最后了(一)次的力量,把杨炎挽救过来。杨炎在她心头上的份量,此刻来说,还是要比她仅仅见过一次面的齐世杰更重的。
  但另一个人,却不但是他的“老相识”,而且是曾经做过他的向导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在魔鬼城边设下陷阶(阱) ,替段剑青谋害他的那个“连老大”!
      连甘沛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是自己找死!”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大笑声中,快马疾冲,要把齐世杰践于马蹄之下。他恃着有个大靠山,料想获胜己(已)是毫无问题,乐得一逞威风。最好不必借助于那天竺僧人之力,就可以把敌人击倒。纵然不能,至少也得先给齐世杰一个“下马威”。免得给那僧人看轻。两年前他和齐世杰交过手,已经知道彼此的本领大致相当的。
  齐世杰一声冷笑,说道:“且看是谁找死?”中指疾弹,“铮”的一声,把连甘沛的一支判官笔弹得飞上了半空,跟着把手一抄,将连甘沛左手那支判官笔也夺下来了。连甘沛被他掌风一震,倒纵出三丈开外。这还是齐世杰手下留情,想要把他留作向道(导) ,只用了三分内力。否则若然用到五分,连甘沛不死也得重伤。
      原来这个枯瘦的僧人乃是天竺两大神僧之一奢罗法师的大弟子,法号大吉。当年曾随两大神僧到过天山败在孟华的手下。他的师伯和师父是得道高僧,他却未能免除“嗔”念,这几年来他在那烂陀寺专心学上乘武功,已是尽得真传,在同辈的师兄弟中,可以算得是第一人了。这次他重履中土,本来是想找孟华较量的,却被连甘沛游说,帮他来对付齐世杰。起初他还不屑出手,待至见到齐世杰掌毙奔马的“龙象功”,这才大力(为)惊异,起了争胜之心。
  连甘沛此时方始爬得起身,心里想道:“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了,这小子在魔鬼城已经找到了桂华生的武功秘笈。”他怕大吉法师和齐世杰攀上同门关系,连忙叫道:“法师莫相信他的鬼话,迎家(迦象)法师早已死在孟华之手,那里还能传授他的什么龙象功?”
  要知“龙象功”是那烂陀寺的不传之秘,那烂陀寺虽然没有不许收汉人为弟子的规矩,但有史以来,也只有过一个唐朝的玄装法师曾在那烂陀寺学过佛学,至于学过武功的则根本来(未)曾有过,是以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在一些弟子心目之中,已是认定那烂陀镇寺之宝的龙象功是决计不能传给汉人的了。
      冷笑声中,已是挥动竹杖,一招“夜叉探海”,向齐世杰胸口戳来。他自忖自己的“龙象功”虽然不及齐世杰,但还有许多上乘武功未曾使用,料想齐世杰年纪轻轻,武学的造诣再高也高不到那里,不信自己胜不了他。何况他的两件兵器,青竹杖和金紫(紫金)钵都是宝物。
  他的身法也真是快到极点,话犹来(未)了,但见绿光一闪,竹杖又已点到齐世杰身前。这次他的手法甚为怪异。杖头闪缩不定,似左似右似中,却已把齐世杰的身形笼罩在杖影下。原来他是避免和齐世杰硬拼,改用一杖点九穴的那烂陀寺上乘点穴手法,只要齐世杰应付得稍微失当,他就可以乘暇抵隙,点着齐世杰的死穴。
      齐世杰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大吉法师连连变招,仍是摆脱不开。眼看剑光已是透过绿光,就要削到大吉臂上。大吉法师若要避免断臂之灾,势必又要用青竹杖硬架他的室(宝)刀了。齐世杰刚才削不断他的竹杖,亦已知道他的这根竹杖是件宝物,是以这一招用的力道更强,已是把龙象功的威力透过刀尖了。倘若刀杖相交的话,纵使仍然不能削断他的竹杖,最小(少?)也可以把他的竹杖震得脱手飞去。
  好在冰川剑法也是奇诡百变,他这一招变化未尽,倏的也是从大吉法师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这一下双方都是碰到意想不到的险招,但齐世杰有龙象功护身,点着他的穴道,也未必就能伤他,大吉法师若然给他一刃(刀)刺个正着,那可是要有性命之危的!大吉法师当然不敢冒此奇险,只好再用瑜伽功夫,吞胸吸腹,脚步不动,身形平空挪后三寸,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开齐世杰明晃晃的刀锋。
  齐世杰认定这少年是番僧的帮手,但此时亦已顾不及宝刀落入他的手中了。他必须在这少年即将来到的片刻之间,先把大吉法师击得一败涂地。于是他在一破了对方的金钵之后,立即便展开空手人(入)白刃的擒拿法,抢夺大吉法师的另一件宝物,那根坚逾金铁的竹杖。
      挖苦还在其次,眼前的形势却显然是那少年占了上凤(风)的,齐世杰自付(忖) ,单打独斗?只怕也未必打得过这个少年,他有什么办法不放过大吉法师,少年又何须向他求情,要是这个少年和大吉法师联手的话,他的性命恐怕也未必保得住!
  齐世杰想不明白,唯有昔(苦)笑说道:“我和这位大和尚本来没有冤仇,只是他要取我的性命,我才被逼应战。他肯罢手,我为什么还要留难他?”
  齐世杰不敢怠慢,宝刀抢(抡?)圆,一招“冰河解冻”,向那少年的左肩劈去。他这一招劲力暗藏,正是深得冰川剑法的精髓。那少年目注刀锋,身形却是纹丝不动。眼看他的刀锋堪堪劈到,离额角不过三寸之际,这才右腕倏翻,一招“春云乍展”疾迎上去。
  齐世杰不甘落败,当下改变打法,刀中夹掌,把六阳手的。(去掉)威力加上了龙象功,和冰川剑法配合,这才和那个少年扳成平手。
      齐世杰身兼三家之长,一旦对武学奥义多了几分领悟,不知不觉就把一已(己)的体会用了出来。只循“剑意”,信手发招,击、刺、撩、抹、崩、删、劈、剁,无不恰到好处,使到疾处,冰川剑法的威力已是给他发挥得淋漓尽致,饶是那少年功力深湛,不觉也感到了丝丝寒意。心里想道:“此人悟性真高,和我交手不过百招,剑术的境界已是又进一层。”
  齐世杰哈哈笑道:“我能够结识你这样一位武功高强,仁心侠骨的朋友,正是求也求不到的呢。对啦,我还未曾请教兄台的高性(姓)大名呢。”随即告诉了自己的姓名。

  那年少(少年)未曾通名,却先苦笑起来。
  齐世杰心里想道:“江湖上的人物,不愿让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也是常有之事。我和他究竟还是刚刚相识,他有所顾忌,亦在情理之中。不过,他诚心与我结交,看来似不假。”倒(便?)道:“名字不过是个记号,兄台的名字虽然有点特别,那却反而易记。”
      齐世杰呆了一呆之后,暗自想道:“他的身世,倒和我的表弟相似。不过天下决没有这样凑巧的事的。而且,据冷冰儿所说,表弟失踪之时,不过十一岁,失踪了七年,如今当是十八岁。十八岁的少年,那能有这样深厚的武功?假如她(他)一直在天山的话,或许还有可说。但十一岁的时候,他已离开,那时他的武功基础无论如何也还是薄弱的。我有二十年的武功底子,又在魔鬼城得到旷世难逢的奇遇,也还比不上他,难道他也有相同的奇遇?何况这少年看起来虽然比我年轻,但似乎也有二十岁出头了。”他想到几种不可能是他表弟的理由,疑心迅即消散。
  齐世杰下(不)觉又是心念一动,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想找寻一个人。”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1 21:18

第五回
    齐世杰暗自想道:“看来他也是很想找到杨炎的,要是他愿意和我作伴前往鲁特安(旗) ,那就更有把握对付段剑青这小子了。”
  齐世杰大叫道:“唐兄,你往那儿?”一面叫,一面拔步追踪,可是却己(已)听不见他的回答,山路迂回曲折,拐了几个弯,更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走了。
  他一口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不觉跑到一条山涧旁边,绿阴(荫)掩映之下,流水淙淙,他方始有了一点清凉的感觉,回头一看,没有发现齐世杰追来,他也就不知不党(觉)的停下脚步了。
段剑青是得到了齐世杰在通古斯峡出现的消息,才叫他趁(赶)来谋害齐世杰的。这条路一向极少人行,这个少年腰悬长剑,而且一看就知他的内功很有根底,除了齐世杰还能是谁?
  杨炎笑道:“你这门点穴功夫,确也有点邪门。但可惜你一来练不到家;二来你运气太差,偏偏碰上了我,我刚好懂得挪移穴道的功夫。”他用内力震倒假杨炎这(之?)后,胸口也有点火辣辣的感觉,当下运气三转,这才恢复如初。
  欧阳承松了口气,说道:“我怎敢骗你,你武功这么好,苦(若)然我骗了你,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杀我!”
  欧阳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奉了段剑青之命,是想暗中害她,不过,结果却是害她不成,反而几乎害了自己。”当下把那日如何冒充杨炎去骗冷冰儿,如何假装带冷冰儿去找段剑青,最后如何割断山藤害她,却仍然给冷冰几(儿)逃脱等等事情,老老实实说给杨炎知道。
  话犹未了,只听得呼的一声,一颗石子飞来,恰好打在欧阳承胸口的“旋玑(璇玑)穴”,“璇玑穴”本是人身死穴之一,但奇怪的是,欧阳承非但没有死,反而突然有了轻松之感,全身血脉畅通,不知不觉就站起来了。

  杨炎心急如焚,施展绝项(顶)轻功,兼程赶路,走得飞快。走的虽然不是捷径,却已早在欧阳承之前,走出了通古斯峡。
  “嗯,段剑青倒没有骗我,他早说过盂(孟)华不是我的兄长,我是真的姓杨,不是姓孟。

  “不错,这个曾经谋害过我,如今又在谋害冷姐姐的大坏蛋我是非找他算账不可的!不过念在他说过真话的份上,我可不一定非要杀他不可,好,我先找到他废掉他的武功,然后再会(去)找盂(孟)元超报仇!”
  古今往来,诗人词客,总喜欢以花拟人。其实花和人固然有许多地方相似,也有根(很)不相同的地方。

  风刀霜剑严相逼,黛玉伤春葬落花。花和人相似的是:很少不俱(惧)风霜的欺凌,但只要经受得起严寒,花会开的更香,人会活的更好。
  可是他在谷中胡乱寻找,找了两夭(天) ,和他作伴的仍然是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在荒凉险峻的峡谷中,连野兽也没碰上一只。
  这日齐世杰在九曲十八弯的峡谷之中信步所至,希望能够碰上他的“老向导”连甘沛。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人没找着,水源也没发现。他是清早从石罅之中渗出的水珠滴了几滴人(入)口,就不耐烦再等下去。这几滴水珠不过仅能润一润他的喉咙,此时早已嘴巴里干得冒烟了。

  正当他彷徨焦急之际,忽听得访(仿)佛有流水潺潺之声。齐世杰精神一振,连忙伏地听声,确定了方向之后,便去觅那水源。
  齐世杰的轻功本来在他之上,但一来起步较迟,二来地形复杂,到他转过峡谷之时,大吉法师早己(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冷冰儿尚未知道骗她的人是冒牌杨炎,在她心目中,杨炎虽是死心塌地甘为虎作怅(伥)的段剑青一伙,而大吉法师又是和段剑青一伙的。故此当她一踏人(入)通古斯峡,便碰上大吉法师之时,自是不免猜想他是杨炎约来,谋害齐世杰的了。此际,她见大吉法师面色大变,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测不错,便即喝道:“你们把齐世杰怎么样了?不说出来,我决不放你过去!”
  大吉法师心想:“莫非连甘沛已是被她所擒,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来这里找寻齐世杰?”一来他以为冷冰儿已经知道若干事实;二来他也还不怎样把冷冰儿放在心上,于是傲然道:“不错,我是听说齐世杰得了桂华生的武功秘笈,曾想与他一较武功。但我可没有杀他。我只知道他如今是和杨炎一起。我是看在贵派与那烂陀寺曾有渊源的份上才告诉你,你可别再见(去掉)啰唆!”

  他自以为说得已经很够客气,不知冷冰儿听了却是越发惊怒。齐世杰碰上真杨炎一事从大吉法师口中说出,听入她的耳。(去掉)中,只道齐世杰已经上了“杨炎”的当了?
  冷冰儿一个盘龙绕步,剑招亦己(已)从起手式的“云锁天山”变成了“推窗望月”,剑势平推出去。
  原来大吉法师的金钵虽然已被齐世杰刺穿钵底,磁性减弱几分,但也还是有吸铁的功能的。好在冷冰儿的冰魄寒光剑并非金属,不至于被他吸人(入)钵中。但大吉法师以龙象功旋转金钵,以挥出来的那股相当强烈的吸力,对非金属的兵器,也还可以引过一旁。
冷冰儿笑道:“好,你既然这样说,那就请你先破除一个大(太)过俗套的客气称呼。”
  不过冷冰儿的心中虽然充满柔情蜜意,却也不无有点失望,说道:“原来你是从窦健刚口中打听到段剑青的消息,因而猜想我可能也在鲁恃(特)安旗的。”

    齐世杰感觉她的神情有点特别,说道:“不错。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是准(谁)告诉我的?”冷冰儿本来想说:“我还以为是你碰上了杨炎才知道的呢。”因为她知道“杨炎”虽然不会对齐世杰讲出真话,但也有可能是从他的口中说出自己是身在何方的。一个可能是他与段剑青那班人布下陷井(阱) ,要把齐世杰引到鲁特安旗;另一个可能是齐世杰识破他的阴谋诡计,逼他讲出自己的消息。但如今她的推想已经落空,她原来的想法也没勇气说出来了。
  齐世杰道:“他的武功比我高明得多,他不杀我已经好了,我如何能够杀他?”冷冰儿大为诧异,说道:“什么?他的武功比你还好?”

    冷冰儿(齐世杰)笑道:“我和他交过手,这还会假的?说来惭愧,我虽然练成了龙象功,又学会了冰川剑法,但论内功,论剑法,我都是远不如他。不过,也难怪你不敢相信,要不是我已经确实知道是他,我也不相信算起来今年不过十八岁的杨炎,会有那么好的武功!”
  冷冰儿隍(惶)惑异常,说道:“假的?杨炎自小跟我,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你又没有见过那人,怎么知道他是假的?”齐世杰笑道:“道理简单不过,我已经见过了真的杨炎,你碰上的那个当然是冒牌货了。”

  齐世杰笑道:“这不就对了吗?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情难移。这话虽然不能说是全对,也不能说是全错。他纵然因为误交匪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善良的本性总不至于就变得那么样的极端邪恶狠毒,他若是真的杨炎,他怎能干(千)方百计的来谋害你?”
  齐世杰道:“恐怕什么?”冷冰儿道:“没什么。这件事来得大(太)突然,你又不知他是杨炎,我也不能怪你留不住他。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商量怎样去找寻他吧。你和他说过的一些什么话,我不想知道了。”
  齐世杰不觉沉不庄(住)气,说道:“我不过告诉他一些事实。”冷冰儿道:“对待相同的事实,也有不同的看法。而且你知道的事实和我知道的事实恐怕也未必相同,比如说——”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1 21:56

第六回
    杨炎不禁心中苦笑:“我还以为可以攀登那座雪峰呢,如今莫说攀上雪峰去找冷姐姐,就是想去找刚才那个唱歌的牧入(人) ,恐怕也走不到他的目力可及之处了。唉,想不到段剑青的喂毒暗器竟然这么厉害!”
  气纳丹田,精神好了一些。不过也只是能够阻止毒气蔓延,侵人(入)心房而已,要想法(祛)除毒质,谈何容易?运功半个时辰,麻木的感觉是减轻了,但仍然使不出气力。

    “可惜我身上只有天山神芒,没有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否则只要吞服一颗,用不着三天,我就可以恢复原来的功力。”想起了功能法(祛)除百毒的碧灵丹,他不禁又想起冷冰儿来了。
  正当他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声呼救的时候,蹄声已是自远而近,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听得见了。
       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姐姐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通古斯峡了,但我倒是有点为她担心了。”
    杨炎心念未已,只听得罗曼娜已在说道:“杨炎这个阴狠奸毒的小子,冷姐姐见不见着他也罢。齐世杰是她心上人,她这次到通古斯峡,可说是完全为他而去,要是找不着,冷姐姐可就不知有多失望了。我还担心她未曾找着齐世杰,齐世杰先己(已)着了杨炎的暗算呢!”
  罗曼娜道:“是冷姐姐在雪峰上给我的。我给他们在食物中下了毒,不知是什么毒,但只是使不出气力,大概是无关性命的毒。不过冷姐姐却不放心,她给我眼(服)了半颗碧灵丹,剩下的半颗让我收藏起来。她说宁可备而不用,免得临事周章,我服了半颗碧灵丹,第二天就可以跟她下雪山了,这半颗碧灵丹对我已是没有用处,正好借花献佛,救治此人。”
当罗曼娜这样说的时候,罗海和沙辽不知不觉的也向杨炎注视。罗海忽他(地)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不知你肯不肯告诉我。”
  罗曼娜笑道:“可别这么说,一个人固然应当知恩报恩,但也无须一定报与施恩于已(己)之人,比如说今晚你得到我们的帮助,将来你也帮忙碰上危难的人,这也就是报答了我们了,你说对吗?”
  罗海说道:“今晚也你(你也)好好歇息,明天一早起来,说不定你已经好了。那时我们可以给你找一匹坐骑。”
  不知不觉已是约莫三更时份(分) ,罗海说道:“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大家也该睡了。”
  欧阳继一瞥之下,见杨炎满身污泥,衣裳褴楼(褛) ,只道他是马僮。于是举脚便踢,喝道:“滚开!”哪知杨炎虽然使不出气力,上乘的武功还是在的。欧阳继不踢这脚还好,一踢之下,登时给了杨炎一个借力打力的机会。
  杨炎躺在地上,没看见她打入(人)的手法,但听了这四记清脆玲珑的音响,却是不禁心中一动。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少女己(已)在喝道:“你是不是想再吃耳光?既然不敢再来,还不给我快快滚开!”
  幸亏他还算见机得早,百忙中掌缘略偏,劈空掌力稍稍回旋,把罗海的第一枝和(向?)前荡歪少许,这才避过利箭穿透琵琶骨之危。

  但避过了第一枝,第二枝却避不开了。这枝箭发来是罗海首先射出的,先发后至,好像算准了时间似的,此时方始恰好射到。欧阳继的劈空掌力却已是强弩之未(末) ,只听得“卜”的一声,左臂给射个正着。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枝箭又射到来。欧阳继受了伤,莫说已来不及再发臂(劈)空掌力,即使能够发出,自忖亦是无法抵挡。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暗暗叫声“苦也!”只能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这枝箭不是射中自己的要害了。
  本来三枝箭都可能射着他的,如今只是中了一技(枝) ,左臂的箭伤亦非要害,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这霎那间,欧阳继当真是有如死里逃生之感。
  沙辽只道她要杀自己以报辱骂这(之?)恨,不料那少女的脚尖碰着了他,却是丝毫也不用力,便即收回。沙辽是个武学行家,知道少女脚尖正是触着他的穴道,只要轻轻用一点力,便可要了他的性命,自然知道这少女是脚下留情了。
  罗曼娜说道:“据沙辽说,他似乎是中了畏(喂?)毒暗器,不过我给了他半颗碧灵丹,分手之时,我见他的面色已经恢复红润了。”冷冰儿稍稍安心,说道:“他中的一定是段剑青这小贼的暗器,以他的武功底子,有半颗碧灵丹,大概是可以无妨的了。不过我还是想早日找到他。”
  沙辽带领回到那晚架设账(帐)篷的地方,果然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麦罕说道:“冷女侠,你帮我们的忙太多了,你要我做什么调(去掉)我都可以答应。”
  他们一直跑到山边才放慢了脚步。此时天色已是渐近黄昏了。冷冰儿内力不及齐世杰悠长,跑了约莫两个时辰,不禁已是不(有)点气喘。
  冷冰儿道:“他知道杨炎中了他的畏(喂?)毒暗器,初时不敢招惹,但在算准了毒发之后,他当然就敢招惹了。而且假如不是段剑青这个小贼,杨炎又何须要躲避他。”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1 22:14

第六回
  待得距离近了一些,杨炎偷偷取出一支天山神芒,夹在双指中间,用力弹出。天山神芒不过三寸多长,坚逾金铁。欧阳继那想得到他有这种厉害的暗器,待到感觉微风飒然,躲避已来不及。手腕被天山神芒射个正着。
  杨炎气力不足,天山神芒不过刺入他的手腕少许,仅仅皮肉之伤。但因来得合时,却是救了桑达儿一命。他这一掌,桑达儿本来已是无法招架的。
  他虽然觉得杨炎有点“邪门”,但因刚才跌倒没有受伤,自难相信这个“马僮”能有什么真实的本领。是以他虽然对杨炎有点怀疑,但认为最大可能的偷发暗器的人,还是那个受了伤的沙辽。

  原来这个少女在打了欧阳继四记耳光之后,已经发现他的跳跃不灵,是足部业已受了一点伤的,否则欧阳继虽然不是她的对手,她这四记耳光自忖也难以打得这么顺利。

前后文是否矛盾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2 22:06

第七回
    师弟说道:“是不是为了害怕盂(孟)元超?”师兄道:“那只是师父后来为了替自己辩护,制造的藉口。”
  师弟说道:“大师哥若然起疑,他大可以叫总镖头把咱们赶出镖局,甚至今(令)咱们入狱他也有办法。宋师哥,可能是你多疑了。”
  师弟笑道:“师兄,你看开点吧。师姑纵然不好,世杰师弟自小和咱们交情可是不错,难道你不愿意把他我(找)回来么?”
  杨炎说道:“我是个小叫化,以为山上可以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我又冷又饿。后来雨势较小,我看见这里的火花(光?) ,就连忙走来,刚刚来到。两位大爷,请你们做做好事,让,让,我……”
  忽听得有人说道:“好酒香,我可以借光烤个人(火)吗?”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震得他们的耳鼓嗡嗡作响。
  那人笑道:“你们没有见过我,只不过我知道你们吧(罢?)了。我不但知道你们,京城各大镖局稍为有点本领的镖师,大概我都能够说出他们的姓名来历。”
  “郑雄图”这三个字听人(入)宋鹏举耳中,不由得面上变了颜色,呆住了。
  宋鹏举道:“不错,我们是震远镖局的镖师,但这次可井(并)非保镖。我们寻找一位师弟才到回疆的。”
  只听得“当,当”两声,两把百炼精钢打成的扑(朴?)刀砍在郑雄图这根烟杆上溅起了点点火星。郑雄图身形滴溜溜一转,他们的双掌也打了个空。
  也是杨炎估计错误,他见过齐世杰的武功,齐世杰的武功是和他不相上下的,他只道宋胡二人是齐世杰师兄,纵然不如齐世杰,也应该相差不了多少。最少,无论如何,也不会很快落败。故此他打定了主意,不到最后关头,不加援手。这一来是为了不愿意暴露身份,二来也是为了顾全未(宋)胡二人的面子。他还以为宋胡二人可能还有绝招,留在后头,未必打不过这个大盗的。
  就在这霎那之间,郑雄图一个“倒采(踩)七星步”,手起杆落“横江截浪”,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宋胡二人的钢刀被他打落。郑雄图一招左右开弓,手法快到极点,宋胡二人来不及跃开,已是“卜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郑雄图的这根烟杆,不但可以当作棒使,而且还可以用作判官笔来点穴道。
  声如其人。这老婆子的声音冷酷之极,人也冷酷之极。脸形削瘦,颧吧(骨?)高耸,那一脸煞气,令得纵横黑道的独脚大盗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冷笑声中,杨家的六阳掌己(已)是使将起来。招里藏招,式中套式,每一掌发出,都暗藏着这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片刻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杨大姑的影子,郑雄图的身形,已是完全在她的掌势笼罩之下。
  杨炎说道:“做人应该知恩报德,两位大爷给我东西吃,又给我喝酒,还让我烤人(火) 。我没办法报答他们,只好大着胆子替他们用缓兵计,拖着那个强盗,拖得一时就是一时。好在你老人家来得快,我现在想起来方始知道害怕。”
  少女说道:“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是你先惹我生气的。不过这点小节我也不和你争辩了,你间(问)我为何要来找你,我倒可以老实的告诉你。”
  本来已经是一肚子皮(去掉?)气的杨大姑,气上加气,终于给气得爆炸了!
  那少女的身形一飘一闪,仿佛凌彼(波)微步,体态轻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杨大姑这一掌,嘴里笑道:“你打不着我,我可要打你了!”五指并拢,轻轻一拂,忽合忽舒,宛如春花藏蕤,姿势美妙之极!
  杨炎在旁边看得心旷神怡,好像忘记了这少女是打他姑母似的,不知下(不)觉的竟然给这个少女喝起采来。
  心念未已,只见那少女的身形已是轻飘飘的随着掌风闪过一边,蓦地一个时(肘)底穿掌,斜飞拍出,掌势中途突然一变,化掌为抓,抓向杨大姑肩头的琵琶骨。
  少女使出阴招,杨大姑倘若仍用擒拿手法,指力不如掌力,非得两败俱伤不可。她可能拗断那少女的一两只指头,但她的琵琶骨也难保不给对方拍碎。杨大姑怎肯和一个无名小辈拚个两败俱伤。心念一动便即将计就汁(计)和这少女硬拚一掌。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响,杨大姑和这少女都是恰好同时退了三步,便即稳住身形。

  杨炎看得心惊胆战,此时方始松了口气,心里想道:“姑姑果然不愧是号称辣手观音!但看来这个少女大概也下(不)会输给她的。”原来在他心底深处,还是对这少女更关心一些,但却也不愿看见任何一方受伤的。
  少女给她的掌风荡得衣袂飘飘,却已是速(退)而复上。掌法一变而为绕身游斗。但见她身似行云,步如流水,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轻灵飘忽,美妙之极。杨大姑掌力虽然刚猛,打不到她的身上,亦是无奈她何。
  不知不觉斗到百招开外,双方都是感到起(越)来越吃力了。这少女的奇招妙着,竟是层出不穷,身法是忽徐忽疾、乍进乍速,深得慢中快、巧中轻,行云流水,稳捷轻灵之妙。掌法是忽虚忽实,时而柔如柳絮,借力打力;时而猛若洪涛,骤然压至,令得杨大姑也感到有防不胜防之苦!
    杨大姑本来可以采取持久战的打法,和她对耗内力,稳操胜券。但正如俗语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给这少女虚虚实实、瞬息百变的掌法攻得眼花撩(缭)乱,心里不禁越来越是吃惊,看不出那少女的攻势。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气力不足,是以也就根本没想到胜负的关键是在于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了。
  杨大姑在大感眼花撩(缭)乱中,忽地有个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个少女,竟然似乎有几分像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令她有这种奇异的感觉的原因,还不仅是因“神气”相似,而是这少女的掌法,如此飘忽、如此轻灵的掌怯(法) ,也是和云紫萝当年对付她的掌法相似,虽然招式并不一样。
  “好,看是谁吃惟(谁)的耳光?”少女一声冷笑,冷笑声中,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影子,掌势已是把杨大姑的身形完全笼罩。
  这少女虽然早已怀疑杨炎懂得武功,却想下(不)到他的武功精妙如斯,更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暗助对方。
  杨炎并没用上内力,但少女给这颗泥丸恰好打着手少阳经脉的汇聚之点,却是禁不住轻轻一颠(颤) ,这一掌就打歪了。
  杨炎如何能让这少女丧生,一颗小小的泥九(丸)又是轻轻弹了出去。
  “不错,天下那有不相(想)念儿子的母亲?但反正我已等了两年多了,再等两天,算得了什么。少说废话,乖乖的给我躺下来养伤吧!”杨大姑最后说道。
  宋鹏举给她一番斥骂,心里倒是不觉有点热呼呼的,暗自想道:“师姑外表虽然凶恶,心肠倒是很热。我只道她一向讨厌我,想不到她会把我当作作(去掉)子侄看待。”当下不禁热泪盈眶,说道:“多谢师姑。”
  百忙中杨炎本能的用了一招与这少女相似的剑法,剑尖颠(颤)动,划了一道弧形,把少女的剑封出外门。少女也禁不住轻轻“噫”了一声,似乎对他的这招剑法亦是似曾相识。
  “大须弥剑式”取佛经“须弥藏于芥子”之义,变化深不可测,用于防御武功比自己高明的强手,更是最妙不过。杨炎武功本来比这少女略胜一筹,但可惜这“大须弥剑式”由于太过深奥,他是小时候看师伯钟展练剑之时偷学的,虽然后来也曾禀明他的师父,得到他的师父——天山派前任掌门人唐经天指点,但唐经天认为他天资纵然聪颖,亦不宜太过蹿等,是以虽加指点,只不过是由于喜欢这个最小的关门弟子,随便指点几招,避免他吵闹而已。当时年纪大(太)小,他对师父所说的奥义,自是未能完全领悟。
  杨炎正待喝声“撤剑”,那少女忽地一招“夜叉探梅(海) ”,剑直如矢,投入杨炎所划的剑圈之中,杨炎倘若剑圈一合,那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少女的右腕可能被他割掉,他的五指也会给少女削断。
  折(拆)招疑是曾相识,莫道无情却有情。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3 20:15

第八回
    尤(龙)灵珠不觉也是面色一变,连忙问道:“哦,他也姓龙。那么,他画的那个女子,又是他的什么人?”
  (老)人摸摸他的头顶,笑道:“像你这样胆子又大,资质又好的孩子,你愿意冒险,我都舍不得让你冒险呢。你说要自己回去,那我问你,你的干粮吃完了怎么办?你走过这条路,应该知道,百里之内没有人烟,乃是经常会碰上的事。”
  杨炎说道:“那不正是天赐良缘吗?难得有个汉人来到喜马拉雅山,他能够来到喜马拉雅山,武功想必也是甚力(为)高强的了。”其实龙灵珠尚未曾告诉他那座山就是喜马拉雅山的。
  龙灵珠道:“我想起爹爹临终的哀号,想起妈妈在病榻的呻吟,我就不能忘记,这都是拜我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外公所赐。我不找他算帐己(已)是好了,你还劝我认他?设身处地,你能够原谅杀你父母的仇人么?”
  杨炎默然无语,恩(思)起自己也曾痛恨过当年逼使他的母亲离家出走的那个姑姑的心情,心里想道:“姑姑号称辣手观音,爷爷当然不会像她那样心狠手辣的。但就事论事,爷爷对她一家人的伤害的确是比姑姑逼走我的妈妈更甚。”
  雨后的彩虹,挂在神(视)野空阔的草原上空,份外美丽。
  齐世杰说道:“这位冷姑娘是天山派的弟子,是我两年前,踏人(入)回疆就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这次我得到她很大的帮忙。”
  胡联奎听了他所描棕(述?)的样貌,点了点头,说道:“一点不错。原来这小叫化果然是你的朋友,怪不得、怪不得——”
  杨大姑哼了一声道:“这你也该清楚了吧,他根本就不想把我们当作亲人。哼,哼真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小,小……”不知是否突然省起,觉得在“外人” ,(去掉)面前骂自己的侄儿乃是违背了“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说了两个“小”字,不好意思再骂下去。
  齐世杰道:“不会的。那个天竺和尚早已跑了。他还陪我走了一段路才分子(手?)的呢。妈,你因何有此一问?你怀疑甚么人和他一起?”杨大姑道:“不错,我是怀疑有一个小妖女和他一起!都是为了那个小妖女的缘故,他才不肯认亲!”
  齐世杰更加宽心,笑道:“妈,谁叫你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名头,那小妖女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见得就是坏人,可能她就是因为你的名头大(太)大,才特地慕名而来,找你比试一下的。”
  齐世杰却未听懂母亲的意思,心里只是想道:“妈正在气头,要她原谅那个‘小妖女’恐怕来(未)是时机,且待她气消了再劝她吧。好在她已经肯原谅表弟了。”于是说道:“妈,那么咱们去找表弟吧。”
  杨大姑冷冷说道:“你哭够了没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幸亏这里没有外人,否则你不害羞我也替你害差(羞) !我作了甚么孽,养出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是为了想再见一见亲人?是为了期期(望?)可能在这里破庙之中见到他的冷姐姐?是为了要探听父亲的生死存亡之谜?还是为了一些别的甚么?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3 20:24

第六回
  原来这个少女在打了欧阳继四记耳光之后,已经发现他的跳跃不灵,是足部业已受了一点伤的,否则欧阳继虽然不是她的对手,她这四记耳光自忖也难以打得这么顺利。

第八回
  冷冰儿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性格和龙灵珠一样坚强。龙灵珠在对他诉说幼年的不幸之时,虽然是他比她更为激动,但她的脸上不也是有着那股他所“熟悉”的忧郁神情么?如今再想起来,甚至在龙灵珠“游戏人间”的时候——她戏耍郑雄图、开罗曼娜的玩笑、吓他姑母要打他那号称“辣手观音”的姑母的耳光——在她笑容里,甚至他也能感觉得到她忧郁的“味道”。

前后文不一致,郑雄图在龙灵珠来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3 20:51

第九回
  齐世杰茫然道:“什么事情,(?) ”杨大姑道:“是有关你舅父的事情,他还活在人间,这次我来回疆之前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齐世杰是(说)道:“妈,你的意思是先把发现了表弟的消息告诉舅舅,然后让他亲自去找表弟?”
  蒙面人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杨炎不是和他躲在同一棵树上。这晚无星无月,杨炎的全副精神又放在偷听杨大姑母子的对话,根本就设(没)想到,就在他的身边,竟然还躲藏着另一个武功和他相若的高手。
  哪知定睛一瞧,只见儿子渊停岩峙,纹丝不动,反而是那蒙面人退了一步。齐世杰嘴角还有未抹干净的血丝,但神采飞扬,眉宇间已是隐现英气,和刚才憔淬(悴)萎蘼的颜容,完全两样!
段剑青想起迦象法师当时咬牙切齿,誓言化为厉鬼也要报仇的形状,不觉毛骨耸(悚)然,颤声道:“原来你的武功是他教的,他已经死了?”
  齐世杰说道:“不碍事。”说了这四(三)个字,便即盘膝静坐,果然不过片刻,他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他站了起来,说道:“妈,咱们明天可以一道回家了。”杨大姑怔了一怔,说道:“你,你愿意跟我回家了吗?”齐世杰道:“妈,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找我,我怎能不送你回家?”杨大姑喜出望外,不觉揽着儿子说道:“杰儿,你毕竟还是我的好儿子。好,好,你愿意回家,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她井(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感情,是以纵然已经感觉到了“春风”的一丝暖意,她也没有动过念头要赶上春天。
  “孟大哥和我分手之时,说过要一定再找寻弟弟的,如今却还未见他来。是他已经来过我没碰上他呢?还是紫((柴)达木那边有更紧要的事情留着他,五年的时间里面他都无暇抽身,根本就没有来过呢?他和碧漪姐姐想必亦早已成亲了吧?可惜他这杯喜酒我是喝不到了。”冷冰儿心想。她并没妒忌金碧漪,她只是为金碧漪祝福。
  此际,又是她心灵上受到创伤的时候了,她是多么希望再见到孟华啊,即使盂(孟)华是和金碧漪一起同来——想至此处,她不觉心头跳了一下:“我为什么这样想呢?难道我不也盼望见到金姐姐吗?不,我其实是更盼望见到他们一起来的。”
  但饶是如此,段剑青己(已)是不由得机伶怜(伶)的打了个冷颤。
  段剑青运功三转,身体恢复暖和,便即笑道:“冰儿,原来唐夫人已把冰魄寒光剑传给了你,冰川剑法你也练成功了,真是恭喜你啦!不过纵然如此,你还是胜不了我的。不如咱们重拾旧欢,结为鸳侣。你有天下第一主(宝)剑,我有天下第一武功,咱们夫妻联手,那岂不是更可以天下无敌!”
  段剑青仍然采取绕身游斗的打法,脸上那邪恶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显。“冰儿、冰儿,你还记得咱们在西湖泛舟,苏堤踏月,孤山探梅的往事吗?几时咱们再同游江南,啊,还有我的家乡大理你还未到过,大理有上(下)关风、下(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风花雪月,几时我与你一同消受?”
  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冰冷(冷冰)儿,此时再也支持不住了。恍如花枝乱颤,“嘤”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此时冷冰儿已经恢复几分清醒,她用不着去验杨炎这颗症(痣) ,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确实是杨炎无疑。
  “啊,炎弟,真的是你!也真想不到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人长大了,武功也大进了!”冷冰儿激动得流出眼泪,他们的手也不知不党(觉)的又握在一起了。
  原来杨炎在听到她说道:“各有各的不幸”之时,不由得一面感怀自己的身世,一面为龙灵珠和冷冰儿而感难过。心情一阵大激动,他己(已)是按捺不住,跟着冷冰儿哭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冷冰儿忽然心头一震:“我在干什么呀?”她用力推开杨炎,把一颗冰魄神弹纳入口中。冰弹入口融化,冷冰儿打了个寒颤,登时清醒过来。杨炎却还在迷迷糊糊的叫道:“冰姐,你!”他嘴巴一张开,冷冰儿又是一颗冰魄神弹塞入他的口中。杨炎没练过克制冰魄神弹的小(少)阳神功,突然一阵奇寒,冷得他跳了起来。
  冷冰儿是知道他已经练成(那)烂陀寺的上乘内功,料想他不至于受到伤害,才敢把冰魄神弹给他当作“解药的”。但究竟是担着风险,生怕料得不准,见他陡然跳起,不觉大吃一惊,慌忙跟着也跳起来,叫道:“炎弟,你怎么啦?快、快躺下来,让姐姐——”她只道杨炎受了阴煞之气所侵,想用少阳神功为他驱阴寒气。
  他是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顶尖几(儿)的人物,武功委实不弱。杨炎刚刚清醒过来,迷药的药力尚未完全消解,给他攻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杨炎接下这把剑,喝道:“看在冰姐的份上,暂且饶你这条狗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说到“难饶”二字,剑光一闪,已是把石清泉的舌头割下(去掉)了下来,冷冰儿想要喝阻,已来不及。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4 20:23

第十回
  杨炎道:“小妖女?”冷冰儿笑道:“对不起,辣手观音口口声声骂你的那位龙姑娘做小妖女,我不觉也跟她这样叫了。不过,她口中的小妖女,可正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子。”
  时光的流转该会冲淡少年的激情吧?而这也正是他(她)对杨炎的希望。“要是炎弟找到那位龙姑娘,经过七年长的时间,或者他会哑然失笑,失笑自己当初那段孩子气的恋情吧?”冷冰儿心想。
  她一想到石清泉临走之时的幽毒眼光,就禁不住有毛骨耸(悚)然之感!谁知他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不过他刺不着杨炎的穴道却是更加担心了,他担心的倘若他降服不了杨炎,石天行非出手不可。虽然清理门户按规矩是该在同门大会之中宣布他的罪状,方能“当众法办”的,但百(石)天行是长老身份,在叛徒拒捕的情形底下,按规矩他也有权置之于死。石天行在盛怒底下一出手,还能不要了杨炎的小命?
  话中之意,即是要某(甘)武维与杨炎同归于尽。他知道甘武维打不过杨炎,但杨炎此际亦已受伤,甘武维则尚未受伤,要是甘武维肯舍弃自己的性命,那就未必没有与杨炎同归于尽的指望。
  这一次的伤可比左臂的重得多了。饶是杨料(炎)内功深湛,也禁不住“哎哟”一声,弯下腰来!
  心念未已,只听得了(丁)兆鸣“咦”了一声,说道:“你们看,这雪地上有血迹!”
  丁兆鸣道:“我并没有说一定就是人血。在这冰夭(天)雪地之中,假如是有人受伤,他应该不会走得多远就在附近倒下的。但咱们目力所及却没发现人迹。因此即使真的有人受伤,这个人料想也该是个武功高强的人,用不着咱们替他料理,他早已走得远了。否则,就一定是已经死掉,尸体给冰雪覆盖了。”
  原来了(丁)兆鸣是奉了掌门师弟之命,到柴达木报丧,此时方始和孟华以及两位义军头目一起回来的。天山派四大弟子之中,丁兆鸣和义军的关系最深,且是孟元超的好朋友,故此唐嘉源选中了他。
  孟华给甘维武(武维)解开了穴道,甘维武(武维)一见是他,面色立变,开口便道:“孟大侠,你来得好!”

  孟华因为丁兆鸣是父亲的好朋友,他自是不敢和天山派四大弟子平辈论交,一向都是自抑身份,称呼他们做师叔。如今甘维武(武维)一开口就称他为“孟大侠”,听来可是十分碍耳了!

  “碍耳”事小,甘维武(武维)那冷涩的语调,激愤的神情,更是把孟华吓了一跳。他刚刚给甘维武(武维)解开穴道,真是莫名其妙,不知何以甘维武(武维)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他见石天行伤得这样重,这一惊比刚才受到甘维武(武维) “莫名其妙”的对待更甚,无暇再和甘维武(武维)说话。
  石天行是越说越气恼,孟华则是越来越惊骇,颤声问道:“炎弟究竟做了什么错事?百(石)师叔,你叫我问他,敢情事发之时,他也在场,你的仇人与他相识?”
  盂(孟)华惊道:“是杨炎?他怎么能够有本领伤你?”
  甘维武(武维)想起孟元超、缪长风和天山派的交情,想起杨炎是恩师生前最钟爱的关门弟子,是以痛恨杨炎,却还不想做得太绝,找到这个机会,便即说道:“对,孟华,你是本派记名弟子,有权和长老以及掌门人一样,处置犯了门规的弟子。我们自问没有本领抓到杨炎,要是你有本领把他抓回来,就由你处置他吧。谅你也不敢徇私!”最后这句话当然是说给他师兄听的了。
  石天行身受重伤,自忖最少也得一年方能痊愈,而且即使武功恢复,恐怕也还不是杨炎对手。既然要仗孟华去抓杨炎,他面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凭藉长老的权威反对甘维武(武维)之议,把处置杨炎之权抢回来了。不过听甘维武(武维)这么一说,他却是在气恼之外,更多了几分羞愧。
  杨料(炎)依稀记得龙灵珠也是说过同样的话,叹口气道:“你为什么和冷姐姐一样,你们都要避开我?”

金华丹 发表于 2013-2-4 20:26

回 28楼(陌雨潇潇) 的帖子

这个是不是bug了?全错了?

ps酷爱捉虫的潇潇去七剑报名校对吧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4 21:05

第十一回
  杨炎冷笑说道:“多谢了。你姓孟,我姓杨,你是名震武林的侠义道,我是无恶不作的‘小畜生’,我怎能是你的弟弟?不过,你要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要我引劲(颈)就戮,那是不行的!”唰的一声,他的青钢剑也拔出来了!
杨炎正蹩(憋)着一肚皮子闷气,也不理会丁兆鸣是好意还为坏意,挥剑便即反击。这一肚子闷气发泄出来,虽然他的伤口刚刚停止流血,力道也是刚劲异常。
  丁兆鸣剑法虽高,功力可还是比不上虽然受了伤的杨炎。一股排出(山)倒海的力道涌来,他不由自己的退了三步,喝道:“好小子,想拚命么?”
  杨炎的感受却刚好和丁兆鸣相反,陡然觉得剑尖好像受了无形的束缚,竟然挥洒不开。原来孟华不但剑法精绝,内力的运用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轻轻刺过来的一剑,竟能生出两种不同的力道,一招之间,攻“敌”救友,而且今(令)得他们立即分开。
  杨炎浊气上浊(涌) ,喝道:“孟华,你杀了我吧!”索性连人带剑,猛扑过去。等于是自己送死!

  丁兆鸣大惊急叫:“不可……”话犹未了,只见孟华的剑光恍如化作干(千)点万点寒星直洒下来,杨炎已经中剑,倒在地上了。
杨炎暗自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上片刻,自断经脉。原来孟华使的最后一招,名为“胡笳十八拍”,是他三师父丹丘生传给他的崆峒派绝招。丹丘生当年仗此一招,不知打败过多少成名高手;到了孟华手上,精益求精,这一招己(已)是更胜师父当年。
  这正是孟华心中所想,口里却不敢说出来的办法。当初他要丁兆鸣陪他同来,就正是提防有此际之事,盼丁兆鸣能够出头为他转园(圜)的。他心中欢喜之极,脸色却是一表端壮(庄)的回答道:“师叔计虑周详,师叔说是该这么办自是不会错的。我没异议。”
  回到原来的话题,孟华说道:“我回天山吊丧,不仅因为我是得过老掌门指点武功的本派记名弟子,要尽弟子之札(礼) ,而且是代表义军和我爹爹吊丧的。吊丧之后,我也还有一点公事要办,自是不能为这孽徒之故,因私废公。只好偏劳师叔了。”还有一件“秘事”,他不便说出来的是,在他的猜想,冷冰儿碰上这样意想不到的“尴尬之事”,一定是伤心之极的了。他要找到她为弟弟“赎过”,劝慰她并要求她“饶恕”自己的弟弟。
  邵鹤年坐在车头,双足垂在车边,这少女出手快极,邵鹤年冷不及防,左足踢空,右足给她较(软)鞭卷个正着。车身还是在倾斜的,少女使劲一拉,就把他拉下车了!
  龙灵珠叫声“好快!”掌风剑影之中,一个“风摆垂扬(杨) ”的身法,腰向后弯,头发几乎贴到地上。
  丁兆鸣急忙把身形拔起,扑下来抓她鞭梢,龙灵珠那条软鞭严(俨)如龙蛇吐信,倏的昂起头来,打成鞭圈。假如丁兆鸣的左手仍然径抓下来,手腕就先要给他(她)的软鞭缠上。
  龙灵珠身形倾仆,丁兆鸣正要再加把劲,夺她的鞭,陡然间只见冷电精芒,耀眼生缬,龙灵珠的左手已是多了一柄利剑。原来她这把剑乃是软鞭(剑) ,不用之时,当作腰带缠身的。

  “不见得!”龙灵珠一声冷笑,顺着前冲之势,软剑抖得笔直,闪电般的刺向定(丁)兆鸣掌心。掌心的“劳宫穴”倘若给她一剑穿过,丁兆鸣的内功再好,也要化为乌有。只好连忙缩掌。
  大须弥剑式于拙中见巧,奥妙无穷。本来若是大家都练到了最高境界,龙灵珠的鞭剑兼施,也可以和大须弥剑式分庭抗礼。但丁兆鸣是天山派第二代弟子之中剑法最高的人,只论剑法,现任掌门人唐嘉源恐怕都比不上他。龙灵珠年纪比他轻了一半,兼学父母两派武功,所学虽博,却是难免杂而不纯。怎比得上丁兆鸣的天山剑法差不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他把大须弥发挥得淋漓心(尽)致,当真是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龙灵珠只觉对方无暇可击,渐渐就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眼看龙灵珠就要抵御不住,忽听得杨炎叫道:“走乾转异(巽) ,玄乌(鸟)划砂!”前四个字是指示龙灵珠该走什么方位,后四个字是指点她用什么招数。龙灵珠无暇思索,依法施为,果然一转到这个方位使出此招,立即就把丁兆鸣的极为凌厉的这一招破解了。
  丁兆鸣如此细心照料杨炎,杨炎如今竟然指点这“小妖女”如何打他,这霎那间,丁兆鸣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喝道:“杨炎,你,你这小——”高手搏斗,那容分了心神,龙灵珠唰的一招“回鞭柳(扫?)柳”,要不是丁兆鸣跃起得快,胫骨几乎就给软鞭扫着。
  杨炎叫道:“踏异(巽)转坎,龙形一式!小心左胁,攻他空门!”幸亏杨炎接连不断的出声指点,龙灵珠这才转危为安,一口气化解丁兆鸣十六八招凌厉的攻势,开始转守为攻。
  尽管杨炎有话在先,这霎那间,龙灵珠也是不禁心头陡震,“杨炎莫非是要布这陷井(阱)害我,他要吸干我的内力?”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4 21:13

回 29楼(金华丹) 的帖子

前面都是甘武维,后面一下子出现了十几个甘维武

我时间不固定啊,还是免了吧,别误了事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4 21:39

TXT第十一回
〈小妖女拦途截劫〉此处内容出现两次,重复需删除,并添加〈互陈身世〉部分内容。

 互陈身世

  龙灵珠道:“你要不要知道我这套本领是怎样学来的?”

  杨炎说道:“你愿意说给我听,我当然求之不得。”

  龙灵珠道:“你大概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有关我爹娘的事吧。我十一岁那年,爹爹被仇家害死,妈妈受了重伤,带我逃亡,当时她是有孕在身的。逃亡途中,不幸她又小产,元气大伤,自此她的病就一直没有好过。为了养活母亲,我讨过饭,偷过东西,也学会各种各样的谋生方法。

  “这套捕鱼的方法就是妈妈教给我的。

  “我们从江南逃到漠北,这是妈妈一直要我向北方逃的,妈是雪山长大的姑娘,逃到了无人的冰天雪地之中,就像回到故乡一样,精神倒是舒畅许多。她告诉我不要给表面的荒凉所吓到,林海雪原里其实是有无数宝藏,吃的穿的都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冰窟捕鱼,只不过是她教给我的谋生方法之一。

  “不过冰窟捕鱼,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真难。难的是找不到鱼饵。有一种可以在雪层中冬眠的蚯蚓是可以做饵的,但很难寻觅。要是用没有饵的鱼钓,那就很难钓到鱼了,有时身子都冻僵了,还钓不到一尾。不过冰窟里的鱼一般来说还是要比河中的鱼易钓,因为它不会游来游去,所以有时运气好的话,虽然没有鱼饵,把鱼竿垂下去,随手一钓,也会钓着大鱼。

  “可惜的是妈妈虽然教会了我谋生的方法,她自己却是只能多活两年,在我过了十三岁那年她就死了。现在你不羡慕我懂得这套谋生本领了吧,要不是我懂得这套本领,我早就饿死了。”

  杨炎泪盈于睫,说道:“对不住,我不该惹你想起悲痛的往事的。”龙灵珠道:“我可没你这样多愁善感,或许是因为苦难经得多了,人也会变得麻木了。不过因为你问起我,我才告诉你。就像把别人的故事告诉你一样,我自己早没伤心了。”

  话虽如此,但杨炎在她表现出的倔强之中,却也隐隐能够感受得到蕴藏在内心的一种深沉的悲痛。

  杨炎叹口气道:“咱们都是苦命人,你比我似乎更加不幸。多谢你给我榜样,你能够抵受得了的我也一定会抵受得了。”

  龙灵珠把鱼竿垂下冰窟窿,许久才钓起一尾小鱼,苦笑说道:“运气不好。我知道下面有许多鱼,但鱼竿不够长,没有饵诱鱼上钓(钩) ,可是难钓。”

  杨炎说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用鱼竿就能捉到鱼儿,”龙灵珠道:“有这样新鲜的法儿?我可不信!”

  杨炎说道:“不信,我试给你看!”他搓了搓手掌,双掌向冰窟窿一按跟着虚提。龙灵珠道:“你这是玩什么把戏?”

  杨炎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不必着急,鱼儿不钓自来!”仍然双掌一按一提,做了十多次之后,只听得下面水声开始震荡可闻,越来越响,最后声如雷鸣。突然一股水柱从冰窟窿喷出来了,果然带了几尾大鱼喷了出来。

  杨炎笑道:“够了没有?”

  龙灵珠不禁大为赞服:“杨炎,你的内功真是奇妙无比,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像你这样的本领。”

  杨炎道:“其实你所练的内功并不比我差,只是路子不同。你的内功心法偏于霸道,速成于身体有害,故此反而不如我这派内功循序渐进的进境之快了。要是你懂得练功的诀窍,只要根基一固,立即便可突飞猛进。”

  他说这话其实已是有意指点她的内功,龙灵珠也不知是否听得懂他的用意,默然不语,半晌说道:“你帮我钓到大鱼,我来烧给你吃。”

  龙灵珠把泥上包着鲜鱼来烤,好像江南名菜“教化鸡”的做法一样,外层的泥土烧得爆烈之后,鱼肉刚好熟透,鲜美异常。杨炎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龙姑娘,有件事情我想请你指教我,不知你肯不肯?”杨炎吃饱之后,忽道。

  龙灵珠笑道:“你要跟我学烧鱼?”

  杨炎叫道:“不是。我想跟你学武功!”

  龙灵珠怔了一怔,道:“你和我开玩笑了,你的武功这样好,还跟我学?”

  杨炎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的剑法、鞭法,招数奇幻无比,我当真是自愧不如。要是你肯教我,在剑法我就不怕会输给孟华了。”

  龙灵珠本来好胜,得他称赞,心里亦甚得意,说道:“这是我爹娘传下的武功,爹爹生前也曾说过,他的剑法自信是可以另辟蹊径,独成一家的。他说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心中有剑,手中无剑。你懂不懂?”

  杨炎道:“不懂。”龙灵珠道:“只须存着剑意,随便抓起什么东西都可以当作剑使,甚至手中空无一物,亦可使剑。”杨炎说道:“太玄妙了。”龙灵珠道:“其实也并不难懂的。初步是懂得刚柔互易的法门,其次是把招数由简入繁,再由繁化简,再其次是练怎样意在剑先……”

  杨炎说道:“你一定要亲手教我才行。”

  龙灵珠道:“以你的武学基础一点即透。不过我教了你,我就变成你的师父了,那怎么行?”

  杨炎说道:“我当然不甘心叫你做师父,而且我也不能平白受你的教,因为我怕又欠下你一笔难以报答的债务。”

  龙灵珠已经听出一点苗头,说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杨炎说道:“我实在想学你的剑法,我把内功心法和你交换如何?你稍微吃了亏,马马虎虎也就算了吧,好不好?”

  其实如此交换,自是龙灵珠得益更大,龙灵珠懂得他的苦心之后,笑道:“你是怕我不肯接受才要先学我的,好吧,你不怕吃亏,我也乐得和你交换。”

  接着两天,他们彼此交换武功,龙灵珠在他帮助之下,果然把两种不同的内功心法练得初步水乳交融了。杨炎学了她的剑法,融合在天山剑法之中,也开始有了自创的新招了。

  杨炎在彼此的武功交换告了一个段落之后,有意无意的说道:“爷爷当年是因为我根基未固,故此叫我不可兼学两派内功的,我指点你的把两派内功合而为一的诀窍其实只是我自己悟出的,或许没有大错,但一定不及爷爷的博大精深。要是他能够亲自教你……”

  话犹未了,龙灵珠已是面色一变,说道,“好在这不是‘你的爷爷’教给你的,否则我宁愿永远不再练这内功!我爹爹当年若不是因为给他打断一条腿,后来也不至给仇家所害。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劝我回心转意的了,上一次我已经说过,你若再提起他,我就连你也当作仇人!”

  杨炎摇头叹息,只好不说话了。

  龙灵珠忽地笑道:“杨炎,我的事情,你差不多都已知道;你的事情,我却知道很少,这可不大公平了。”杨炎说道:“你要知道什么,除了有关我爹娘的事情之外,我都可以告诉你。”

  龙灵珠道:“我知道你的身世有难言之隐,你放心,我也不想打听你的私隐。我只是忍不住好奇之心,想问你一个人。这个人并非姓杨,也不姓孟,料想和你的禁忌无关。”

  杨炎怔了一怔,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人?”

  龙灵珠道:“冷姐姐是谁?”

  杨炎道:“哦,原来你是问她!”龙灵珠道:“不该问吗?”杨炎说道:“你不问她,我也早就想告诉你。她姓冷,名叫冰儿,是天山派现任掌门夫人的弟子。我自小得她照料,胜于同胞姐弟。”

  龙灵珠道:“真的这样亲吗?那你为什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杨炎跳起来道:“谁说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是我最敬爱的人,我怎会──”

  龙灵珠道:“是你的哥哥孟华说的!”

  杨炎说道:“孟华不是我的哥哥,他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也相信他的谰言?”

  龙灵珠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对冷冰儿做了一些什么,只是那天听得孟华骂你对她无礼而已,怎么‘无礼’,孟华那天没说下去,我也不会胡猜。你急什么?”

  杨炎说道:“我知道你是不会有世俗之见的。孟华和丁兆鸣他们就是喜欢胡猜。其实,其实……”

  龙灵珠道:“其实什么?”

  杨炎不愿把自己对冷冰儿的感情告诉龙灵珠,但还是说道:“没什么。他们以为我和冷姐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实我们是发乎情、止乎礼、磊落光明的。我喜欢冷姐姐,这又有什么过错?”

  龙灵珠道:“你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和她分手?”

  杨炎说道:“是她要这样的。她要和我最少分开七年。”

  龙灵珠道:“为何这样古怪?”杨炎苦笑:“我不知道。”

  龙灵珠道:“那么我另外问你一个你一定能回答的问题,你刚才说早就想把你的冷姐姐的事情告诉我,为什么即使我不问你,你也要告诉我呢?”

  杨炎道:“你不知道,冷姐姐虽然没有见过你,她却十分关心你!”龙灵珠诧道:“她关心我?”杨炎说道:“是呀,她与我定下七年之约,还有一个附带条件的。”

  龙灵珠道:“她的条件与我何关?”杨炎说道:“正是有关。她要我在这七年之中,必须先找着你。”

  龙灵珠变了面色,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炎却没注意她面色的变化,喜孜孜的继续说道:“我和冷姐姐分手之后,正自担心,人海茫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得着你。想不到用不着我去找你,你就来到我的面前了。”

  龙灵珠冷冷说道:“哦,原来你是为了冷姐姐的缘故,才想见我的。”杨炎忙道:“你别小心眼儿,说实在话,我倒并不是为了对冷姐姐许下的诺言才盼见到你的,即使没有这个条件,我也要找你的!”

  龙灵珠冷笑道:“不错,我是小心眼儿,我怎么比得上你的冷姐姐?”

  杨炎说道:“唉,你讲不讲道理?她是我的亲人,你也是我的亲人……”蓦地想起,龙灵珠不愿提起她的爷爷,底下的话突然间就不知道怎样说下去才好了。

  龙灵珠道:“我素来不讲道理,不过这次倒想和你讲理了。你欠了我一笔债,你说过要替我做一件事的。”

  杨炎心头一凛,说道:“你要我做何事?”龙灵珠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和你的冷姐姐分手。这笔债我也可以七年之后才讨,但现在我可要你先付一笔利息。”杨炎说道:“好,你说吧,我付得起一定付给你。”

  龙灵珠道:“你一定付得起的,附耳过来,我告诉你!”突然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他四记耳光。

  “这四记耳光算是利息。从今之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不必再找我,我也不会来找你了!”龙灵珠说罢,转身就跑。

  杨炎摸着热辣辣的面孔,叫道:“我还要替你做一件事的呀,怎能不见你?”

  “见不见你,权操于我。我也可以不用见你便差遣你的!”龙灵珠咯咯笑道。

  笑声还在耳边,龙灵珠的影子却已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杨炎摸着热辣辣的脸孔,给她弄得啼笑皆非。他知道她的脾气,追到了她恐怕也只是自讨苦吃,只好由她了。

  “她这脾气真是莫名其妙,简直比黄梅时节的天气还更难以捉摸。不过,她上次也是说过不想再见我的,说不定她以后什么时候高兴了,又会像今次一样,自己跑来找我。唉,我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我都不知,她往那儿我就不必去管她了。”

  茫茫天地欲何之?杨炎倒是不禁感到一片茫然了。

  他本来曾经想过要回去陪伴爷爷,但他不愿对爷爷说谎,在他未能说服龙灵珠之前,独自回去岂不更令爷爷失望?

  柴达木他是不愿意去的,最少目前还不愿意。

  这一点他倒是不能不感激龙灵珠的,如今是没人能够强逼他去柴达木了。

  虽然有点轻松之感,但一想起了丁兆鸣和邵鹤年所说的那些有关他的生身之父的事情,他又不禁心中如绞了。

  “难道我的爹爹当真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卑鄙小人?”

  不知不觉他联想到自身的遭遇:“我在他们的心目之中,不也是十恶不赦的‘小畜性(牲) ’吗?石天行要杀我,孟华要杀我,甚至连甘师叔都要废掉我的武功!”

  “人言不足信,真相必须亲自去查!”

  他的心情混乱之极,想要知道真相,但又害怕揭开真相。“要是爹爹当真像他们所说那样,那又怎办?”

  他怀着莫名的恐惧,但要是始终不敢去触摸真相,只怕终生也摆脱不了苦恼与怀疑。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改变了以前的主意,决定亲自访查自己的父亲了。他的计划,第一步是失(先)去保定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的“故乡”。

  在保定有他的姑姑辣手观音杨大姑,有他的表哥齐世杰。

  他讨厌这个姑姑,但却怀念齐世杰。

  “即使他不是我的表哥,我也应该去见他一次的”杨炎心里想道:“我要把和冷姐姐的事情告诉他,至于他肯不肯原谅我,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正是:

  诗样情怀何所惧,少年本但玉无暇(瑕) 。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5 12:29

第十二回
       (罗雨)峰打了个哈哈说道:“齐少爷真会说笑。不过齐少爷也说得对,这么好的天气,是最适宜赏花,谈文论武,倒是显得俗气了。”岳豪接着道:“对,对。我本来是请师弟赏花的,难得师弟这么好兴致,咱们就先赏花,后喝酒。”
  心念未已,李海所说的“他们”已经踏进园门。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虬髯大汉,年纪约在五十左右,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去掉)年约四十刚刚出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十分美丽的姑娘。
  原来尉迟炯是江湖上名头最大的侠盗,他是关东马贼出身,二十年来夫妻俩闯荡江猢,纵横南北,黑道白道全不卖账,不知多少恶霸豪绅闻名丧胆,镖师捕快,为之皱盾(眉) 。官府称他为“关东大盗”,江湖上的一般人物则称他为“关东大侠”。
  岳豪气往上冲,说道:“那么你是冲着我来的了?我与你往日无冤,进(近)日何仇,你因何用这等狠毒卑鄙的手段?”
  尉迟炯道:“我仔细间(问)过你那个佃户,他是去年因为旱灾,求你减租,你不肯减。你把他欠下的一百五十斤田租折合一两八钱银子,到了今年,凭你的算法,要他还十二两五钱银子,也是凭你的算法,他的女儿就刚好正是值十二两五钱银子。像这样的重利盘剥,你不知曾施于多少穷苦人家?你敢说你的万贯家财,不全是他们的血汗!”
  席上虽然未有上看(菜?) ,但酒壶,酒杯已是都摆好了。茶壶、茶杯也未收下。罗雨峰不敢硬接,百忙中已是无暇考虑要顾面子,一矮身躲在桌子下面。只听得“乒乒乓乓”一片响,酒壶、酒杯、茶壶、茶杯,几乎都给打得碎成片片!
  岳豪说道:“师姑,你老人家出手未免稍失身份,看尉迟先生的意思,似乎是属意世杰师弟,不如就让师弟出去领教尉迟光(先)生的高明武功如何?”
  武功练到最高境界,用不用兵器,本来亦无多大分别,但要知齐世杰的对手是一个武功造诣比他更高的人,那就有分别了。如今齐世杰得到岳豪枢(?)过来的这把主(宝)刀,料想在兵刃上不至于不(去掉)吃亏,他也就改变了主意了。
  尉迟炯道:“不必客气!”身向前顷(倾) ,脚步歪斜,恍如醉汉,振臂挥刀,迎上前来。身法刀法,都是极为古怪。
  岳豪更是吃惊,他这把削铁如泥的主(宝)刀碰着了尉迟炯那把毫不起眼的钝刀,钝刀丝毫也没有伤损。
  尉迟炯的快刀,是习惯连劈三刀或连劈六刀一段落的,但这次的连劈六刀却稍梢(稍)有点变化。
  原来尉迟炯的临敌经验比齐世杰丰富得多,善于取势运劲,他前面五刀快如闪电,攻击齐世杰上三路,待到齐世杰用足内力,以“举火撩(燎)天”之式挡他第五刀之时,他最后一刀忽地改劈下盘,齐世杰回刀一挡,由于不及他快,两股内力变成同时向下一沉,他稍微一顿,加重玄铁的压力,齐世杰的宝刀自是非断不可了!
  面子固然要紧,儿子性命更加要紧,杨大姑倒是不禁有点感激尉迟炯对她的儿子手下留情了。但正当她想要替儿子认输的时候,只见齐世杰己(已)是把断刀抛开,又再扑上前去。
  六阳手一招六式,是各门各派之中变化最为复杂的掌法,齐世杰一出下(手) ,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掌影。
  掌法各有千秋,内力不相伯仲,双方比掌,齐世杰是用已(己)所长,尉迟炯是舍长用短,此消彼长,齐世杰其实已是并不吃亏!
  只听得尉迟炯一声大喝,双掌齐发,齐世杰身形飞起,撞着一株桃树,“咔唰”一声,一技(枝)粗如儿臂的树枝给他撞断。这一招,尉迟炯用的仍然是借力打力功夫。
  本来罗雨峰忘记了数招,祈圣因大可以多报少的,但她虽然希望丈夫得胜,却还是如实说了。杨大姑不觉又是惭愧,又是时(对)她感激,心里想道:“换了是我,我一定会偏袒我的亲人。”
  齐世杰一揖到地,说道:“谨领教言,晚辈自当铭记。这次是奉家慈之命,请尉(迟)大侠见谅。”弦外之音,也含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之意。
  岳豪说道:“待到师弟成亲之日,我送价值万两银子的珠宝给新娘添妆。虽然新娘子也未必稀罕我这点珠宝,但一来我可以聊表心意,二来给新娘子添几分珠光主(宝)气,师姑也有面子!”
  齐世杰听得岳豪满口不离银子,心念一动,忽他(地)说道:“岳师哥。假如没人能够应付尉迟炯,这十万两银子你给不给他?”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5 12:50

第十三回
  齐世杰倒是乐得清净,不过杨大姑却是免不了要为儿子更加操心,也更加气恼了。他(她)对儿子说道,“杰儿,你知不知道,保定城中的上等人家,都把你当作怪物呢。要是你不知改过,恐怕没有谁家的女儿敢嫁给你了。”
  杨大姑道:“傻孩子,你忘记了舅舅是什么身份吗?舅舅是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士,微服出京,行藏当然要隐一些,(。) ”他(她)生怕儿子说出不中听的话,暗中捏了儿子一把,示意叫他不可失礼。
  杨大姑说道:“你太夸奖他了。不过这次他用六阳手取胜,倒也算是替咱们杨家争了点光。”得意之情己(已)是溢于言表。
  说至此处,杨牧索性单刀直人(入) :“姐姐,你不是希望杰儿有个锦绣前程么,如今机会来了,你让他跟我上京吧。”
  杨大姑道:“我已改变主意了!”接着缓缓说道:“一来,这次我是好不容易,亲自跑到回疆才把他我(找)回来的,我要他陪伴我几年。二来他其实也不是尉迟炯的对手,官职虽好,性命更为宝贵!”
  杨大姑道:“那天的事情是因为尉迟炯夫妻对我无礼,杰儿要为我争一口气,逼不得已才跟他动手的,后来尉迟炯对我陪(赔)了礼,我的气也就消啦。人不犯我,我也不愿杰儿去犯人了。”
  杨大姑连忙说道:“弟弟,这小畜牲不知天高地厚,请你千万看在姐姐的份上,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小畜牲,你还不过来向舅舅陪(赔)罪。”
  不过总算是陪(赔)了不是,杨牧的面子也好过一些,也就假惺惺的说道:“姐姐,你这是那里话来,我怎会跟小辈计较。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世杰误入歧途,甥舅虽亲总不如母子亲,我这个做舅舅的劝他不来,只能盼望你做母亲的好好开导他了。”
  他故意不走正门,从庙字(宇)后面越墙而入,绕到前面大殿。殿中并没有燃点香烛,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星月微光,约略看得见模糊的景物。只见神座下面,有个人影状若老僧入定,跌坐薄团上,看背影不像是尉迟炯。齐世杰轻轻跃下,俨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那人也似乎未曾发觉。
  方亮道:“这当然不会,但刘昆何等精明,只这张货单,己(已)是足以引起他的怀疑了。”
  “范师弟此时亦己(已)看出他的用心,他的性情比我更加急躁。立即站起来道:‘二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好好守着你这副身家吧,我们的事情不敢有劳你了。告辞!’
  岳豪假惺惺劝道:“范弟兄,你想清楚才好,失掉武功,虽生犹死!”范魁嘴角带着冷笑,昂首挺腰,正眼也不睢(瞧)他一下。
  心念未已,只听得挣挣(铮铮)之声,不绝于耳。齐世杰一听,就知是杨牧发出了透骨钉,却给那人以指力全都弹开。齐世杰更是吃惊,舅父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这人能够在极近的距离之内,弹落他的十几枚透骨钉,显然是使用“弹指神通”的上乘武功。
  他说了之后,范魁笑道:“果然那个人不是你,如今我听出来了。他是学你的声音捏着噪(嗓)子说话。”
  方亮与他井(并)肩同行,继续说道:“这条船是我托丐帮朋友准备的,舟子也是丐帮的人。本来我们打算救了解洪,一同走的,如今我们只能相信那位救范师弟的朋友,不等他了。”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5 13:17

第十四回
  杨大姑道:“在你舅舅的六个门人之中,武功最好的当然是大弟子阂(闵)成龙,但岳豪虽然是二弟子,武功却不及他的师弟方亮和范魁的,即使岳家的家丁多,那些家丁只是三脚猫功夫,怎能把他们二人一起打伤?”
  杨牧是个城府甚深的人,心里想道:“我问世杰昨晚去了何处,他(她)避而不谈,莫非其中另有蹊跷?”他不敢重蹈覆辙,用盘问的口吻直接去问姐姐,却绕个弯说道:“姐姐,你当然不会瞒我。但只怕世杰一时糊涂,做出了不应当做的事情,却瞒住你。”
  罗雨峰使出独门暗器功夫,小铁胆首先飞出,打向杨炎门面(面门?) ,扰乱他的视线。大铁胆却后发先至,作弧形掠过撞击他的后心。那知杨炎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反手一抓,把大铁胆抓到手中,头也不回伸出双手一籍,又把打到他面前的小铁胆箝住了。
  (杨牧)大吃一惊,叫道:“你把罗老先生怎么样了?”
  杨牧问道:“你的朋友是谁?”杨炎冷冷说道:“你想去抓他们吗?”杨牧说道:“我只伯(怕)你受了别人的骗。”杨炎说道:“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我非打他不可!”
  杨炎说道:“你怕谁?伯(怕)你们的皇帝不肯放过你!”
  他听得杨牧要儿子去杀孟元超,这一惊已是非同小可,待至听到从杨炎口中,说出冷冰儿已经情有所钟,而她的心上人竟燃(然)就是杨炎之时,更是不觉呆了。
  齐世杰大清早离家,滴水都未沾唇,不觉也感到有点饥渴了。这种路旁“茶馆”是兼卖酒肉的,于是他就踏迸这间茶馆食喝过了一碗热茶,跟着要一斤白酒和半斤卤昧(味)牛肉。
  齐世杰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对刘昆侧目斜脱(睨) ,冷冷说道:“刘大捕头,你是赶来要拿我归案的吗?”

  刘昆想道:“不知他醉了,还是这样不通世务。好,说就说吧,待他一走,我就回来把这书生杀掉,那就不怕秘密泄漏了。店小二是本地人,官府之事,谅他也不敢说出去的。但也可以将他关个一年半截(载) 。”主意打定,便即说道:“齐少侠,今晨你帮令舅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不料那匹马脾气甚烈,一见生人走近,扬蹄就踢。刘昆虽然躲闪得快,没给踢个正着,亦已沾了满脸尘上(土) 。
  齐世杰道:“好,要是你输了呢?”书生说道:“我若输了给你,我同(向)你叩头!”武林中人大都是“宁愿杀头,不愿低头”的,书生敢于这样“划出道儿”,显然是极之自信,料定必胜无疑。
  武学有云:“刀走白,剑走黑。”意思即是用剑的多走偏锋,如今这书生见面第一招,就从中路直刺,显然是种蔑视。齐世杰沉住了气,纹丝不动,待他剑尖堪刺到,陡然间振臂一挥,寒光耀眼,一招“大鹏展翅”,厚背(刀)斜削出去,这一招拿捏时候,当真是恰到好处。
  书生不识这路刀法,只好暂不抢攻,静观来势,如此一来,变成了互有攻守。书生对齐世杰的化刀为剑的怪招,越来越感惊奇。最令他惊奇的还不仅只是那些古怪的招数,而是在斗到激烈之时,他意(竟)是感到有一股刺骨侵肤的寒意。
  原来这个舟子姓韩名天寿,水陆功夫都颇了得,是保定丐丐(去掉)帮内三堂的香主之一,地位远非一般香主可比。昨晚他护送方亮、范魁一程,到达安全地点换人护送,便即赶回保定。由于他和这个书生熟识,故而席不暇暖,又再奉了舵主之命赶来迎接贵宾。
  由于江上云神情倨做(傲) ,齐世杰也不愿意因为他是江海天儿子的缘故去奉承他,当下只好不卑不亢的说道:“原来是江二公子,久仰了!”
  江上云道:“这次我是为了解洪的案子来保定的,如今解洪和范魁都己(已)脱险,请上覆贵舵主,多谢他的盛情,我不想进城了。”韩天寿说道:“何以走得这样匆忙,逗留一两天都不行吗?”
  江上云道:“从这件事情之中他已经看出你不失英雄本色,敢于断定你不至于和杨牧、岳豪同流台(合)污的了。尉迟大侠这份知人之明,真是令人佩服!”他对尉迟炯表示佩服,实际即是对齐世杰再次表示歉意。
  齐世杰心乱如麻,仍然没有开口。江上去继续说道:“本来我也可以替你去的,但实不相瞒,我这次回家,并非仅仅为了省亲。家母是岷(邙)山派的掌门,岷(邙)山派每十年有一次聚会,给创派祖师独臂神尼和吕四娘扫墓,家母早就和我说好,叫我今年随她去的。当然,把两件事情比较,是你这件事情重要得多,但要是你可以自己去柴达木的话,我就不想失家母之约了。”
  “行刺孟元超一事,给她知道,己(已)不得了。要是给她亲眼看到,那、那……”后果他真是不敢想下去了。
  行行重行行,走了十多天,这一天来到了甘肃的武威。武威旧名凉州,位于河西走廊的东部。自古以来,这里是西域互市的所在地,商业繁盛,河西和青海一带的羊毛都在这里集散,因此向来有“金武威”之称。杨炎经过了数天多见树木、少见行人的寂寞旅程,到了这个地方,方始见到路上的行人,一个个都是是(去掉)行色匆匆,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物,但杨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正是: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5 19:54

第十五回
  这八记耳光一打,田耕掉落了两颗大牙,脸上就似开了颜料铺似的,乌青黑肿,皮开肉裂,沾满血污,鼻子都给打歪了。云中双煞的本领是差不多的,马容(犇)虽然稍高一线,见此情形,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敢动手?
  只见一个肥胖的妇人,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对着烟灯,呼呼虏虏韵(的?)抽鸦片烟正在抽得起劲。
  只听得陆敢当说道:“师叔,你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咱们接受人家的招待,你却连多说两句话也不愿意。彭大遒要给咱们介绍几位新朋友,你竟然装作听不见。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李务实哼了一声说道:“彭大遒能有些什么好朋友?在路上我不便说,现在我对你说吧。我知道得确实,彭大遒不但是黑道中人,而且是大内侍卫。他是杨牧的好朋友!杨牧是一等待(侍)卫,他是二等侍卫。”
  陆敢当说道:“咱们不正是为了要抓这个小子,才跑来张掖的吗,你我(去掉)要我怎样谨慎从事?”
  话犹未了,只听得李务实已是沉声道:“我不是早已告诉了你吗?彭大遒是大内恃(侍)卫,是杨牧的好朋友!”
  彭大遒说道:“好朋友中也有亲疏之分,这件事情,我不想给不相干的人知道。”田耕听得甚力(为)舒服,说道:“多谢彭大哥把我当作自己人,但我还是不懂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说过肯帮我们的忙追查那个小贼的,为何现在却又劝我们不要把此事张扬出去?”
  陆敢当恃着有师叔做靠山,以为杨炎虽然能够伤他的师父,那不过是师父手下留情,偶一不慎,受他暗算而已。他可尚未相信杨炎真的有胜过天山四大弟子的功力。他暗中偷袭,一出手就是天山派追风剑法的绝招,以指代剑,戮(戳)向杨炎胸口要穴。出指之后,方始喝道:“你这小子,还想跑么?乖乖的跟——”
  彭大遒一抓之下,李务实掌势斜飞,用个“卸”字诀,把他的鹰爪功化解于无形。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招便向他的琵琶骨劈下。琵琶骨一碎,多好武功,也要变成废人,彭大遒焉能容他劈着?他身为大内恃(侍)卫,身手确也不凡,百忙中滴溜溜一个转身,避招进招,反抓李务实小腹。双方变招都快,李务实小臂一弯,掌势后发先至,彭大遒若不收招,手臂先要给他折断。
  杨炎对李务实较有好感,不愿伤他。挥袖一拂,同样使个“卸”字诀,把李务实这一招“斩龙手”的力道带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他也跟着跃过墙头了。李务实脚步踉跄,心头大骇。暗自想道:“原来这小子果然是有非凡的本领,他胜丁师兄可并非徼(侥)幸得来。”只能把师侄从大水缸里救出来再说了。
  彭大遒跑得气喘吁吁,心中暗自埋怨:“这小子不知是不懂世故,还是有意考较我的轻功?”这次是他约杨炎出来,依据常理而论,应该由他选择地方才对。如今杨炎跑在前头,也不问他要去什么地方,身为“小辈”,如此自作主张,纵然井(并)无恶意,亦是有失礼貌,对长辈不够尊重的了。
  彭大遒道:“我和令尊都是暗中替皇上办事的大内恃(侍)卫,同事已有十多年了。”
  彭大遒笑道:“所以我说你不懂就是不懂,干我们这行是互相监视的,若然形迹可疑,监视就更严密。倘若当了十年大内恃(侍)卫,未立过一件功劳就潜逃的话,更一定会被怀疑是来‘卧底’!我知道你本领高强,但若是大内总管决心追究,只伯(怕)你纵然保护得了令尊,这麻烦也够你受了!”
  彭大遒似乎讨厌他问得大(太)多,淡淡说道:“我们只是因为目的相同,聚在一一(去掉)起。江湖禁忌,谁也不便去打听别人的秘密。”

  杨炎忽地一声冷笑,说道:“可惜我偏不识相,我偏要打听!”冷笑声中一把拔(抓?)着彭大遒,笑道:“我这分筋错骨手法比你的鹰爪功如何?”彭大遒给制伏得半点不能动弹,只觉全身关节有如针刺。他是武学行家,情知杨炎说的不假。这是最厉害的分筋错骨手法,杨炎若然使出真力,他的全身骨节只怕要寸寸断裂。
  彭大遒叫道:“没有、没有……”杨炎说道:“你别忙着分辨(辩) ,有事然((去掉?)我先告诉你。”彭大遒忙道:“贤侄请说。”
  杨炎微感失望,但又转念一想:“劳家兄弟和丹丘生同一辈份,在武林中也不是无名小卒,他们何以也要和龙灵珠为难,抓着它(他)们逼问口供,和抓着云中双煞都是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杨炎一个转身,伸手向劳福荫便抓。劳福荫喝道:“来得好!”心想你这不是送上手腕入我圈套吗?那知杨为(炎)艺高胆大,当真把手掌伸入他的日环,劳福荫未来得及扭断他的腕骨,已给他夺过日环,反而圈上他的颈项。他的月环由于身子突然麻软,当啷声响,跌在地上。他给杨炎活擒了。正是: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5 20:30

第十六回
  杨炎说道:“你只管上去,我手指头也不会碰你一碰。”劳福庇半信半疑,硬着头皮从杨炎身旁走过,杨炎果然没有阻拦。刚刚走近哥哥身边,忽地好像有一股吸力将他一吸,他身不由己的踉踉跄跄退了六七步,言(方)始能够用重身法稳住身形。
  杨炎挥袖一卷,托着他的腰,不让他双膝着他(地)说道:“起来起来,你的哥哥没有死,你干嘛要求死?”
  “我只道他们是来掠(挑)衅,心想这一架不打恐怕不行。哥哥用眼色阻止我,说道:我们与两位素昧平生,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劳福庇继续说道:“慕容垂倒是知道胡前(笳)十八拍的来历,但他听了却哈哈大笑。”
  劳福庇说道:“他说不错,丹丘生在老猿石上留下的剑痕。他曾看过,他确实破不了这招剑法。孟华若然使出天山剑法的大须弥(剑)式以及得自天竺那烂陀寺的般若神功,他们师兄弟恐怕也未必胜得了孟华,不过他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一个人是深知丹丘生和孟华的武功底细的,在他看来,什么胡笳十八拍,什么大须弥剑式,什么般若神功,都是不值一哂!’我们听了,都是不敢相信,齐声问他道:这人是谁?慕容垂这才说出那个人来,那人是:白驼山主。”
  杨炎颇感惊奇,心里想道:“白驼山我倒是知道,它在西藏边睡(陲) ,和大吉岭相去约有千里。我从大吉岭回来,也曾经过白驼山的,却不知白驼山上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慕容垂的师兄司空照回答道:我们可不敢妄列白驼山主的门墙,只不过在他座下执役多年,蒙他破例开恩教了我们三天武功。他老人家知道你们的心愿,以是(是以?)特地叫我们来至主(宝)山,代他老人家传话。你们有了这个强援,何愁对付不了丹丘生、孟华,他老人家还答应你们,可以扶助你们中的一个做崆峒派的掌门呢。
  劳福荫涩声说道:“杨少侠,你刚才所说的活(话)我都听见了,多谢你的金玉良言。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之所以苟且偷生,是为了誓雪师门之耻。一旦心愿得偿,我决不会贪恋掌门之位,定当立时自尽明志,叫你知道,劳某并非没有骨气之辈!至于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心领了,不敢劳烦。”
  杜诚赶忙又拍马屁,说道:“蓬莱穆家的蹑云剑,天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天山剑法虽然享誉百多年,但自前两辈的掌门人唐晓澜去世之后,已是每下愈况(况愈下?) ,人才凋落,当今之世,武林中有识之士,早已公认蓬莱蹑云剑胜过天山追风剑了!”
  杨炎心想:“原来这小子是蓬莱穆家的人,怪不得如此狂妄!”原来中原有几个武学世家,如苏州陈家、保定齐家、杨家、成都唐家、杨州谷家等等,山东蓬莱穆家也是这类武林世家之一。家传蹑云剑法以轻灵飘忽见长。穆家现今的家长叫穆杨(扬)波,在北五省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论名头,保定的齐家杨家都还比不上他。这些武学世家,杨炎是曾经听得冷冰儿说过的。
  杜诚跟着帮腔:“小贼听见没有?还不赶快自打嘴已(巴) ,磕头求饶,穆少侠或者还可以恕你不敬之罪。”
  杨炎胸膛一挺把杜诚弹开,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杜诚双膝一软,跪倒地上,身不由已(己)的“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杨炎纵声笑道:“看在你磕头求饶的份上,我就饶了你的性命吧。”
  山路迂回,斜坡曲折,在悬崖削(峭)壁下面传来的声音虽然听得相当清楚,说话的人还是看不见的。那两个人要走到他如今所在之处,恐怕最少也还得半支香时刻。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5 21:05

第十七回
  杨炎倏的伸指点了他两处穴处(道?) ,一处是哑穴,一处是麻穴,说道:“穆少爷,你听着:我留下这袋干粮给你,可以供你七天食用。我点了你的哑穴和麻穴,过了五天,穴道便可自解。在这五天当中,你虽然不能说话,手脚还是可以动的。这地方野兽上不来,所以你不用担心性命危险。五天之后,你的穴道解开,再调养两天,功力当可恢复如初。以你的本领,那时相信你也可以自己下去了。不过对不住,那瓶神仙丸我可不能给你啦!”
  那人说道:“玉龙太子的妻子又是谁,武功可比得上他么。”“大哥”说道:“你知道大吉岭灵鹫峰上那个龙老怪么?”那人说道:“曾经听人说过,不过龙(灵)鹫峰高入云霄,究竟那上面是否真的隐居有一位武林异人,却也没谁见过。”
  “大哥”继续说道:“最糟糕的是师父目前所练的那门神功,正在到了紧要关头他老人家不能到祁连山来,彭大遒(那?)班人只怕帮不了咱们多大的忙。”
  慕容垂松了一口气,说道:“师兄,原来你是试他的的(去掉)武功来着,但却未免弄得太惊险了。”
  杨炎这出戏做得恰到好处,他没有摔倒,而又装作抵御不注(住)司空照的掌力,踏出去的步法又正是崆峒派的“天罗步法”,使到司空照再也没有怀疑了。
  杨炎摇头晃脑说道:“南冥者,天池也。庄子《逍遥游》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乌(鸟) ,其名为鹏。是鸟也,海运则将从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原来他们父子的名字是典出庄子的,看来那玉面龙王可还是文武全材的呢!”
  慕容垂怒道:“岂有此理,他竟敢如此低(诋)毁我的师父。”
  杨炎所说的事实,司空照略有所闻,慕容垂则是毫不知道。不过他虽然不知,却想起了一件往事。有一年他的师父回到山中,的确是扶病回来的。他听得同门窍窍(窃窃)私议,说师父其实乃是受了强仇所伤,说患病不过是掩饰这件有失面子的事而已。他当时入门未久,当然不敢向同门多问。但一算时间,和杨炎所说的却是相符,心里想道:“丹丘生知道的还不够清楚,其实师父是卧在病床上一年另三个月!”
  杨炎木然说道:“不错。死了!”慕容垂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又复大言炎炎:“丹丘、孟华都不在白驼山主眼内,何况一个受过重伤的女人?这臭婆娘纵然还在人间,咱们的大师兄出马已是绰绰有余。甚至咱们两个凑合凑台(合) ,料想也足够对付她了。”
  杨炎说道:“要证明这句话是真是假,白驼山主虽然不在此问(间) ,也还是有办法的!”
  司空照慕容垂越打越是吃惊,不知不觉给杨炎逼得退至悬崖。红日西沉,余霞散绮,幻出满天丽彩。杨炎忽他(地)说道:“丹丘生的连环夺命剑法七十二招,最厉害的一招名为胡笳十八拍,料想你们曾经听过。可惜这一招我只学得一点皮毛……”

陌雨潇潇 发表于 2013-2-6 21:32

第十八回
  他穿过那片松林,松林并没人家,暗自恩(思)忖:“一个小孩子,纵然懂得武功,在这荒山之上,也不敢离家太远的。这个孩子的家心定是在这三座山峰之一。我先上较矮的这座山峰看看。”
  尽管面貌看不真切,从轮廓看来,他已经可以断定是龙灵珠无疑了。不过雨峰的“空际距离”虽然很近,要跑到对面山峰,必须下山又再上山,纵然他身具超卓轻功,最少恐怕也得花一支香时刻。他本来就想过去的,但那个老者练的一套掌法,却把他的目光吸引往(住)了。
  那姓萧的老者笑道:“我不敢妄自非(菲)薄,在这套掌法上是用了一点功夫。但比起你家传的龙形六十四式可还差得太远!”
  那老者道:“这是你还不大懂得运气使劲的缘故,从今天起,每天你先看我练一套落叶掌法,然后你再练你的龙形六十四式,过了三天,或许你可以有点不同了。”龙灵珠对他的用意本来已经猜则(测)几分,一听此言,登时领悟,欢喜得跳起来道:“萧伯伯,原来你是有心指点我的,你是要我触类旁通!”
  龙灵珠正想替孩子脱下衣掌(裳) ,看看伤势如何,给他敷药。在她以为,纵然受伤,大不了也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见这老者急不及待的撕破儿子衣掌(裳),不禁大吃一惊!
  那姓萧的者(老)者气得咬牙说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狠毒的人,我与你何冤何仇,竟然对我这乳臭未干的孩子用这种阴毒的掌力!”
  龙灵珠唰的拔出剑来,守在崖边,说道:“伯伯,你放心替定弟治伤吧,要是有人硬要上来,我和他挤(拼)个死活!”
  老者说道:“什么事情?”字(宇)文雷道:“不错,我与你是无冤无仇,但这位龙姑娘却是和家师有冤有仇……”
  那老者道:“贤侄女,字(宇)文博敢情就是——”

  龙灵珠道:“不错,字(宇)文博正是我的杀父仇人!要是我早知道白舵山主是他,我已经上白舵山去了。”
  宇文雷笑道:“萧者(老)先生,你当真要和我动手?不错,玉龙太子是你的好朋友,但死了的朋友的女儿,总比不上你自己的住(性)命宝贵吧?”言下之意,这老者和他交手,必死无疑!
  宇文雷道:“好,你既然不听良言,那可休怪我无礼了。萧逸客,你号称祁连剑客,如今我就只凭一双向(肉)掌,领教你的高招,你拔剑吧!”
  今朝他借练掌指点龙灵珠的武功,根本就没有把宝剑带出来。即使他有剑在身,对方一个晚辈,空手向他挑战,以他的身份,也决计不能用剑。但字(宇)文雷明明知道他身上没有藏兵刃,却还要这样说,用意何居,萧逸客当然明白。不过,虽然明白,也还是不能不中他的激将之计。
  萧逸客跃上前去,一招“疾风迅雷”击他背心,宇文雷刚稳住身形,反手一招“五丁开山”,以金刚掌力硬接,居然给他挡住了。萧逸客暗暗叫了一声“可惜,要是我能多恢复两分功力,这小贼已经毙在我的掌下!”这一招“涵虚吐清”,他是蓄力而发,只盼能够一击成功的,不料功亏一赘(篑) ,元气更是大伤。
  字(宇)文雷哈哈笑道:“萧老儿,你、你——”话犹未了,忽地稳不住身形,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盘旋。一掌劈出,“逢”的一声。劈断了一株粗如人臂的树枝,要不是收势得快,几乎撞在树上。原来萧逸客那招“扫叶掌”蕴藏有三重内力,有如暗流冲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宇文雷身上发挥了威力。

  可惜萧逸客已是强弩之末,未能及时赶上去再补一掌,说时迟,那时快,字(宇)文雷又已退而复上,攻得更加急了。杨炎在这边山头看得不大清楚,但从兔起鹘落的身影翻腾之中,亦可以看得出来,萧逸客已是只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宇文雷劈断树枝那“蓬”的一声令他从迷茫中醒了过来,“不好,萧老前辈内力损耗过甚,只伯(怕)敌不过他。我可得赶快过去助灵珠一臂之力才行。”
  长剑飞来,给字(宇)文雷劈空一带,“嗤”的一声,插入了萧逸客的左肩。萧逸客本已支持不住,伤上加伤,大吼一声,倒纵出三丈开外。这一纵竭尽全力,避开宇文雷最后一击,脚一沾地,人也晕倒了!
  宇文雷哈哈大笑,身形一晃,拦在龙灵珠面(前) 。“小妖女,你的靠山都已自身难保,你乖乖跟我走吧!”龙灵珠气得双眼要喷出火来,喝道:“白驼山的小贼,我与你拼了!”
  剑光夭骄,沉雄迅捷,兼而有之。她把家传掌法“龙形六十四式”,化到了剑法之中。饶是字(宇)文雷使出了第八重的金刚掌力,也只是仅能自保。莫说不能震落她手中的剑,有几招凌厉的剑招,甚至他都险些化解不开。
  眼看她已经抢到上风,就快把字(宇)文雷逼到悬崖了,忽地感到一阵头晕,好像喝醉了酒似的,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原来她虽然告诫自己“沉住了气”,却无法沉得住气。她必须呼吸,就不能不吸进字(宇)文雷的掌风。宇文雷的双掌是涂上了从大麻提炼出来的烈性药剂的。
  她脚步一个跄踉,好像就要跌倒,踏的却是醉八仙步法,一个移藏十位,剑尖突然从字(宇)文雷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孟华道:“你说的是陕甘道上那个有点名气的上(土)霸彭大遒吗?这人的名字我倒听过,你说的什么事情,我可不知。”宇文雷不禁又吃了一惊,说道:“那你到底是谁,为何前来助我?”
  他快,孟华更快,早已挡在龙灵珠面前,伸出食指,对着他的掌心。宇文雷是个武学行家,一见便知他用的是上乘点穴手法。掌心的劳官(宫)穴是人身三十六处大穴之一,若给点个正着,纵然不至毙死,内功也要大受影响。宇文雷不敢强抢,只好止步。
“这小妖女是我们山主的仇人之女,我奉山主之命要把她带回去的,请你交给我吧。”字(宇)文雷忌惮孟华武功了得,这次倒是依正江湖规矩,来个先礼后兵。
  只见人影翻腾,字(宇)文雷正在与孟华拼第三招。这一招宇文雷使出生平所学,只能化解孟华的五成内力,他倒纵出一丈开外,只觉喉头发甜,不愿在敌人面前吐出鲜血,强咽回去。
  萧逸客听不见龙灵珠的回答,忽地觉得左臂疼痛,慢慢移动,右手一摸,方始发觉自己那把剑插在臂上。“难道,难道灵珠和定儿已遭毒手?唉,只怕我从此也要变成废人。这少年能挡得住宇文雷吗?”忧、疑、惊。(、)急迸发,不觉又晕过去。
  但萧逸客的外伤虽轻,内伤却重。宇文雷的金刚掌力是已经震破他残余的护体神功,伤及他的内脏的。要救他的性命,必须用内力把他休(体)内的瘀血化开。
  孟华练有“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只剩两分功力的萧逸客本来是伤不了他的,非但伤不了他,甚至可能客(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只要孟华的护体神功一发,他加之于孟华身上的力道,就要给全部反弹回去。那时纵然不致立即身亡,恐怕也要给震得发昏章二十一了。
  孟华把一颗药丸放在他手心,说道:“萧老前辈,请恕冒犯。这是少林寺方丈赠与晚辈的小还丹,留与前辈稍赎罪愈(愆) 。三个时辰之后,穴道解开,请你服下。以前辈内力之深厚,再得小还丹药力之助,当可很快恢复如初。”说罢,回过头来,对龙灵珠道:“龙姑娘,时候不早,请你跟我走吧。”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柄剑没刺着孟华咽喉,却插进了孟华口中。原来在这性命俄顷之际,孟华人急智生,应变也是快到极点。他霍的一个“风(凤)点头”,张口就咬着了剑尖。跟着立即点了龙灵珠麻穴。
  马犇恨极了他,也怕极了他。他是给那(老)头子迫着跟来认人的。一见杨炎现身,吓得魂不附体,“啊呀”一声就跌倒了。
  他来到张掖,会合了彭大遒那班人上山。在山上找到了给杨炎废掉武功的彭大遒,也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马犇,马犇给杨炎逼他服食了过量的神仙丸后,狂性大发,弄得遍体鳞伤。此时药力已过,躺在荆棘丛中,奄奄一息,好在及时给发现,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丁(了)回来。穆扬波让彭大遒的门客将彭大遒抬回张掖医治,但却逼使马犇继续跟他上山找人。

  穆扬波听说儿子落在杨炎手上,正要冲上去动手,只听得李务实的声音隔着一个山坳传了过来:“杨炎这小子是我们天山派的叛徒,请让给我们清理门户!”说到“清理门户”四字,身形己(已)是在这边山坳出现,当真是声到人到,来得快极!
  穆扬波是北五督(省)的武林领袖人物,所到之处,无不受人尊敬,几曾碰过杨炎这样对他不客气的,不禁气得变了面色,喝道:“岂有此理,你这小贼竟敢骂我。”
  他本来就不敢相信杨炎的说话,用不着别人“提醒”,他早已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当下沈(沉)声喝道:“我没工夫听你胡说八道,看剑!”剑光一闪,立即指向杨炎心窝!杨炎叫道:“吓,好快!”脚未离地,身子已似游鱼般滑出一丈开外。
  倏然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穆扬波的影子,剑光飞舞,看得人眼花撩(缭)乱。山坡上虽然只有两个人斗剑,给人的感觉却有如万马奔腾,千军追逐!双方出招都是快速之极,但兵刃始终未曾相交,似乎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厉害,敌招一变,己招亦变。互争先手,意图克制对方。但在旁观者看来,则似乎是穆扬波大占上风,业已稳操胜算。
  杨炎急于上这座山峰与龙灵珠相会,心里想道:“这老儿的蹑云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我可不能和他久战下去,非得出奇制胜不行!”心念一动,剑法倏变,接连划了七八个圈圈,正圈圈,斜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里套圈。圈圈虚罩对方身形,兵刃仍未相接。这几个圈圈划下来,看得众人越发眼花撩(缭)乱,暗暗称奇:“这是哪一门剑法?”
  众人正自看得眼花撩(缭)乱,忽见穆扬波剑势如虹,插入杨炎划成的圈圈之中,剑圈挑破,有如波心荡月,闪起千点银光,又如黑夜繁星,殒落如雨。旁观的不乏剑术名家,登时有好几个人同声喝采:“好一招白虹贯日!”他们只道杨炎的防御已被击破,必败无疑!那知采声未绝,只见穆扬波已是一个鹞子翻身,倒跃出数丈开外,杨炎冷冷说道:“如今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穆扬波一言不发,立即就向杨炎刚才所指的那个山头奔去。
  原来“北斗七星”乃是天(山)剑法追风剑式中的一招杀手绝招,以迅捷无伦的剑法同时刺出七个“剑点”,落点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害穴道,这一招剑法可以同时对付两个或三个敌人。如今杨炎使出的这手暗器功夫,用碎石打穴来替代剑尖刺穴,布成的前三后四图形,可不正是这一招“北斗七星”。
  可是陆敢当还是不能避免给两枚石子打中,两枚石子刚好打着了他两边膝盖上的“跳环(环跳)穴”。陆敢当如何禁受得起?”哎哟”一声,双膝跪地。
  李务实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见陆敢当如此情形,便知杨炎所言不差,他如何敢让师侄变成残废?不过他口里大骂杨炎,心里却是不能不暗自想道:“要是这小子全力施力(为) ,石子打在我的身上,只怕我也禁受不起,唉,我在(枉)为师叔,武功实是远不如他。他不伤我,已经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面对着这个他曾找遍天山南北,找了三年的弟弟,面对着这个冷冰儿在三年之后,为他再找四年的弟弟。而这个弟弟不但对他毫无手足之情,还竟然“欺侮”了冷冰几(儿) ,甚至打伤本门长辈,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他真是伤透了心,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不擅言辞,正在恩(思)量如何才能使得杨炎“心平气和”,“从实招供”,杨炎已经咆哮起来:“谁是你的弟弟,我在你的心目中不过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刚刚说过,你不是要来捉拿我的吗,不必假惺惺了!”
  孟华看得出的破绽越来越少,甚至渐渐有点吃力之感了。原来他被萧逸客打了两掌,虽说并无大碍,功力毕竟打了几分析(折)扣。他又不忍伤害弟弟,许多杀手绝招都不敢用。有两招他使刺穴的剑法,若然功力无损,本来可以刺中的,只因差了一点,结果也给杨炎解开了。
  孟华眉头一皱,心里想道:“我奉命惩治本门叛徒,若是不能把炎弟拿下,押回山去,只怕同门疑我询(徇)私。没奈何,只好让他受点伤吧。”
  龙灵珠在旁边看得又是吃惊,又是欢喜,说道:“孟大侠,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吧?”要知她刚才劝告杨炎不要用追风剑式来和大须弥剑式配合,理由之一,就是他(她)认为快剑变不出慢招,轻灵重拙亦难调和之故。在她心目中,自是难免觉得孟华这番话乃是为她而发了。
  龙灵珠越看越是吃惊,心里想道:“杨炎这龙形十八剑已使了将近一半,要是十八剑用完,只怕他是难保不伤在哥哥剑下了!”原来龙家的“龙形六十四式”乃是可以兼用于掌法和剑法的,而“龙形十八剑”则是从“龙形六十十(去掉)四式”中提炼出来的精华,专用于剑法,更具绝大威力。杨炎使出“龙形十八剑”都抵敌不住,那就是必败无疑了。
  她的剑法也甚古怪,由于是把软剑,忽屈忽伸,更具轻灵翔动之妙。使到疾处,剑光化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圈,圈里套圈,和软鞭不时也打出的鞭圈混在一起,孟华虽然不惧,亦是不禁有点眼花撩(缭)乱之感。

  孟华看出她的鞭法中夹有剑法,剑法中也夹鞭法,招数之奇诡,往往出他意料之外。心里喷喷(啧啧)称奇,暗自想道:“这小妖女原来还有这手功夫,我倒是把她低估了。”其实并非他刚才低估对手,而是在龙灵珠与他单打独斗之时,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她的平生所学。
  原来孟华那一招“胡前(笳)十八拍”并没刺着杨炎,他的衣裳却穿了七个钱眼般的小孔。
  上一次杨炎在“胡前(笳)十八拍”这一招吃了孟华的大亏,过后曾不断思索,如何可以抵挡他这一招。他所想的只是能够“抵挡”于愿已足,根本就不敢想到可以“破”这一招。
  说话之时,他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徼(侥?)幸”,更徼(侥?)幸的是:“幸亏我刚刚参悟了在快剑中发收随心的法门,否则绝对不能恰到好处的,在他的衣裳上快戳七个小孔。”
  此时他方始知道,原来他之所以徼(侥?)幸得胜,最大的功劳还是归于龙灵珠。要不是龙灵珠助他这一臂之力,巩(恐)怕他也难免给孟华刺着了几处穴道。

  但更认真的说,徼(侥?)幸得胜的主要原因,也还不是龙灵珠这“一臂之力”,而是孟华不愿伤及无辜,当他受到龙灵珠干扰的时候,只能以迅捷无伦的剑法削断她的软鞭。虽然是“迅捷无伦”,这瞬息之间,已是给杨炎乘虚而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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